蘭珏栖人還沒到,關于他即将到來的消息已經在長淵學院的内部流傳起來。
源頭不可考,所以有人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産生懷疑。
“真的假的?”
這是才練氣的學生,剛開始修煉,對未來要主修哪些課程,以後要去哪個門派勢力還迷迷糊糊,對各種心法的修煉更是一知半解。
但是無情道這種大衆心法,修煉此道的性情還是很廣為人知的。
更何況蘭珏栖還頂着無情道第一人的名頭。
除了他在天外戰場的赫赫功績,蘭珏栖最出名的就是他毫不留情替其師邊唯塵将師姐喬聽晚逐出門了。
有知道得較多的,說起此事繪聲繪色:“眼見自家師姐為一個普通書生生出情愛,這簡直就是玷污了颍陽峰無情道第一的名頭,有辱師門!于是淩熙仙尊親自出手,即使他師姐再不願,也毅然出手替其揮劍斬情根,并昭告天下說喬聽晚從此不再是沖虛山颍陽峰的弟子!”
“無情道最怕的就是動情,情根一動,道心即亂。喬聽晚明知故犯,淩熙仙尊自然要和她一刀……刀……”
講故事的人忽然被一股吸力攝去,他整個人如同鴨子被一隻手掐住脖子任人拎起宰割,喉嚨裡隻能徒勞地吐出幾個斷續的字音:“呃呃呃……公……公山……”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來人身材遠比講故事的人高大,微微俯下身,影子将講故事的人完全覆蓋。
看着手底下的人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公山弘瑞不懷好意勾起一邊嘴角:“不是講得很開心嗎?也把這故事給我聽聽啊?”
“公山弘瑞你不要太過分了!”有人壯着膽子怒喝,“你……你逃課喝酒鬥毆欺淩同窗……馬上,馬上淩熙仙尊就要來了,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哦?你說誰要來?”公山弘瑞滿不在乎地将他丢在地上,一腳踏過去,正好踩在人的手背上。
恍若沒有聽到腳下人的哀嚎,公山弘瑞将目光放到說話的人身上:“你是說那個被你們說閑話的淩熙仙尊會為你們出頭嗎?”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人當即讷讷無言。
“我就知道,”公山弘瑞吊着眼睛嘲道,“腦子都沒有的東西,誰人不知淩熙仙尊不用劍?還揮劍斬情根,你可真會想,你看見了?”
他明明和其他人一樣穿着青白色的翠竹學院服,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規規矩矩穿好,而是大敞領口,任由胸膛露在外,一看就知道他是從外面浪蕩夠了再回來的。
公山弘瑞正了正頭上歪斜的枝葉鹿角金冠。
他的金冠鹿角上有三顆金珠,代表他的修為在元嬰,在場僅有一個學生和他是一樣的三顆金珠的鹿角金冠,五六個頭上的鹿角綴着一兩顆,更多的是僅有光秃秃的鹿角。
“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也就騙騙你們這些才練氣的,”公山弘瑞不屑道,“這裡是長淵,三方盟誓,聖者來了也要遵守。新任監學又如何?他一個渡劫也敢一手遮天?”
他所在的公山世家是三島十洲裡的頂級世家之一,家族不乏修為深厚的強者,整體實力是比不上十大門派和魔宮,可一樣不容小觑。
此方天地九成九的人都要重視長淵大選,他是那一小撮可以不把長淵大選放在心上的人,若不是家中長輩強行命令,他連長淵學院都不想來。
看着公山弘瑞頭也不回地走開,好一會兒這裡才有了别的聲音。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被打了呢,”一開始講故事的人松了口氣,“不過我量他也不敢,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李兄怎麼說?”有人問。
“笨呐!他現在趕回來學院上課,不就是說明淩熙仙尊真的會來擔任監學麼!他不想被抓個正着,怎麼都得做個樣子吧!”
“對哦,這麼說來……嘶,你說我要不要提前分手呢?”
“嗯?什麼?你什麼時候有了對象,為什麼我不知道?!說好的一輩子好兄弟呢?!”
“啊啊啊,那個啥,别打别打……很快就沒有了!大家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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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淵學院裡正在發生的事蘭珏栖一無所知,現在他和謝清源才從雲上下來,進入長淵城。
作為盟誓成立的見證城市,長淵城一樣有諸多的規矩,比如嚴格的空禁宵禁,各類法術神通使用限制,哪怕是渡劫期尊者,一樣要遵守這些規定。
謝清源稍稍往前走半步,為第一次來長淵城的蘭珏栖引路,說道:“我印象裡師弟甚少出門,似乎沒有來過這種大城市?”
蘭珏栖點頭。
他面上看着沒變化,其實覺得這裡還挺新奇的。
全民修仙的世界,有很多人即使修煉天賦不足,也不會對各種奇怪的現象大驚小叫,對高境界修煉者的态度恭敬卻不畏懼谄媚。有很多低境界的修煉者,一樣要為生活奔波發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專制集權的統治者,所有的律法都是幾方勢力聯合商議,因此,隻要定下來,不論修為是高是低,都要遵守,否則律法就失去了威嚴。
不遠處幾個小孩唱唱跳跳做着遊戲,還有的會使簡單的法術,大聲和同伴宣告自己接下來要去考長淵學院,驕傲地沐浴在同伴的羨慕眼神裡,挺了挺胸膛。
【哦豁,不知道院長師兄有何想法。】
蘭珏栖移開目光,用眼角餘光偷瞄一下謝清源。
“真好。”謝清源道。
他沒有去打擾那些小孩的遊戲,也沒有許下諾言,隻有這一句話。
而後恍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帶着蘭珏栖走到下一個路口。
【是啊,這樣的日子真好。】
蘭珏栖跟着在心裡感歎,這一方天地比起他剛穿來的時候,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