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白于斯果然很忙。
朱無阙抱着路西法,窩在軟沙發裡看書。
看了幾頁,朱無阙翻了個身,下巴抵在路西法的貓頭上。
再有兩年,複明者樂隊大概就能功成名就全身而退了。
起初組樂隊時,朱無阙的要求就很明确。
第一,要有正經的主業與穩定收入。
第二,如果是學生,需要兼顧好學業。
第三,樂隊存續時間不會很長,大概隻會活躍五年。
如今已是複明者樂隊的第三年了。
成績還算是不錯,單曲質量和粉絲數量都能過關。
前些日子,成員幾人細緻地聊了聊解散後的具體去向。
阿青決定辭職簽約公司,他唱功不錯,能走上這條路算是意料之中。
春生要去研究院,Muse準備考研,李四備考教資,韶明姐則是實現了财富自由,準備脫離原生家庭旅遊療愈。
幾乎人人都有事做。
按理來說,朱無阙也得想想下一步路該怎麼走了。
可他居然什麼想法都沒有。
初入大學時,他還在進行着劇本創作。
寫寫停停,出了幾個原創劇本,商業氣息不重,更多的是文藝氣息,自然是叫好不叫座。
因為那些劇本,朱無阙在圈中逐漸有了些名氣。
朱無阙讨厭一成不變的生活。
他希望他的生活中不隻有劇本,他也不希望劇本徹底成為他的工作的内容。
大四那年,他決定自行出資,組建樂隊,由他擔任貝斯手。
起初隻有阿青和他,慢慢地,其他幾人才加入到複明者樂隊中。
複明者樂隊。
起名靈感來自于薩拉馬戈的複明症漫記。
年少時,他渴求成為一陣自由的風,可人活于世,難免有牽絆,飛得總是不高不穩。
後來,他掙了些錢,覺得這下總可以自由了吧,結果自然還是不行。
高考結束的那一年,江翠英突然跟不要命似的,催促着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還明确要求必須是個男孩。
其實江翠英已經有孩子了,不知是朱嘉明還是徐誠的孩子,隻知道他姓朱,叫朱嘉俊,而江翠英對外宣稱這是朱嘉明的遺腹子。
朱嘉俊今年十九歲,正是人厭狗嫌的年紀,被他媽嬌慣得上房揭瓦滿嘴髒話,成績一落千丈,聽說還經常搞校園霸淩。
朱無阙對這個所謂的弟弟沒有任何好感,對有江翠英的家也沒有任何好感。
他對黑暗的厭惡,最早可以追溯到江翠英将他關進了密不透風的地下室,直到他快要窒息時,才假裝溫柔體貼地将他放了出來。
他對親密關系的排斥,最早也可以追溯到朱嘉明抱着江翠英,在走廊裡親密,而與他們有着一牆之隔的病房裡,躺着病入膏肓說不出話的姚欣。
自行療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好在他已成功大半。
朱無阙閉了閉眼,冷着臉拆了貓條,注視着路西法一動一動的頭顱。
所以,樂隊解散後,他要做什麼呢?
朱無阙沒有想法。
真是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安慰自己随遇而安、船到橋頭自然直。
在安靜平和中,周五如期而至。
朱無阙特意換了身長袖長褲,帶着路西法,一路開車到白于斯的家門前。
來時,他還買了一束花,濃紅的幾朵,四周綴着點點白星。
白于斯拉着釣箱走出門,黑色的漁夫帽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隻有嘴唇和下巴露在外面。
陽光投下,照耀得他如溫玉一般,謙遜有禮。
朱無阙突然覺得,今天的晴朗,來得很是時候。
路過主駕駛時,白于斯向朱無阙笑笑,然後将釣箱擡進了後備箱裡。
七月天,氣溫仍然很高,做完這一套動作,白于斯的額頭沁出了些細汗,渾身散發着熱氣,是被陽光炙烤過的味道。
白于斯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摘下了漁夫帽,“有沒有等得很久?剛才強拽着黑塞,給它刷了個牙。”
“沒有久等。”
朱無阙将花遞給白于斯,心情美好,“喜歡嗎?”
白于斯偏頭一笑:“喜歡。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一路閑聊,車行駛到了釣點。
這裡湖面開闊,天高雲白,風景确實不錯。
朱無阙對釣魚一竅不通,便站在樹蔭底下,看白于斯準備着釣具,“你很喜歡釣魚?”
白于斯垂頭整理着魚線,聞言點頭道:“以前壓力大時,就會出來釣魚,逐漸地養成了釣魚這個習慣。”
他擡起頭,舉起手中的拟餌,“要來試試嗎?”
朱無阙向前走了幾步,眼睛因被劇烈的太陽光照射到,而微微眯起。
他屈起一條腿,點着腳旁的貓包,“露露,我老公要讓我去釣魚,你來不來啊?”
露露不想理他,在貓包中轉了個圈,舒服地躺下了。
朱無阙歎氣,拿了把小凳子,坐在白于斯的身後。
“你的寶貝女兒不來,我就代她來吧,老公可要溫柔細緻地教我啊,嬌妻可什麼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