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不知有意無意,教授竟全程沒看過小人魚,哪怕一眼。
小人魚心跳加快:
他察覺,自己好像犯錯了。
與龐嬸交接完,石巍主動過來,把住輪椅的後扶手,就把小人魚推走。
念西澄惦記着男生眼眶的紅,想回頭問對方有沒有哭,就聽到背後石巍委屈的聲音:
“你别回頭。”
聲線潮濕。
念西澄不敢動了。
石巍繼續說:
“我還以為……我把你弄丢了。”
語氣摻着失而複得的惶恐。
念西澄不敢說話了。
他想,雖然自己現在安全且完整……
但是,這件事情好像很嚴重。
四個人一起回了家。
路上,三小隻把話說開了:
“小魚,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嗯!我以為你被壞人帶走了,或者是迷路走丢了……不管是哪種可能性,我都難以想象後果……”
“小魚,你自己說,你想因為被壞人帶走或者走丢,以後再也不能和我們一起玩嗎?”
小人魚認真搖頭。
“這就對了!所以,下次不能随便跟别人走了,知道嗎!”
小人魚認真點頭。
看小人魚的表情,也知道這孩子是聽進去了,常雨霖舒了一口氣,察覺氣氛有點凝重,開起玩笑緩解:
“小魚,你可是害石巍一個大男孩,差點哭鼻子!”
“我沒哭!”石巍快蹦起來了,“我那是找不到小魚急的!”
“嗯嗯,急得哭鼻子了。”
“才沒有!”
說笑間,小孩們得以互相理解——
念西澄明白,常雨霖和石巍生氣,是因為擔心和珍視自己。
常雨霖和石巍也明白,被單獨留在那裡的念西澄,是真的被吓到了。
隻不過,靠譜大人關路遠,全程依舊沒看念西澄,也沒和念西澄說話。
就這樣,四人到了家。
天色漸黑,工人們早都回去了。
摻着餘晖的月色下,可見院中的電梯架子已經焊好了框架,不消幾日就能搭建完畢。
宿舍樓其餘學生出項目都沒返回,整片院落空蕩蕩的,靜得可以。
關路遠沒說話,倆學生便也不敢多說,而自知犯錯的念西澄,也就更不敢說話了。
念西澄想起龐嬸不理叔叔的時候。
他想:原來,重要的人不說話,自己是真的會害怕。
到樓梯邊,關路遠自然彎腰,伸手把念西澄從輪椅上撈起來,橫抱進懷裡。
雖然不說話,但該抱還是抱。
“小魚晚安!”
“小魚明天見!”
“晚安,明天見!”
與倆學生互道晚安後,念西澄配合地環着教授的脖頸,乖乖任人抱着。
随教授上樓梯時,小人魚偷偷擡眼,打量教授的表情。
高挺的鼻梁,繃緊的唇線。
入夜的昏暗光影,落在男人毛流濃密的眉睫上,在眼眶邊壓出一片烏雲似的陰影。
看不清眼神,隻品出危險。
本就略帶侵略性的五官,一旦情緒不佳,就更顯壓迫感。
小人魚不自知把手臂纏得更緊。
像是想從這個讓自己産生威懾感的人身上,汲取安全感。
轉眼到了房間,關路遠站在床邊,要把念西澄放回床面。
兩人抱得頻繁,早就産生默契,不需要教授開口,隻是一個動作傾向,小人魚都知道要怎麼配合松手。
但這回,教授已經彎腰洩勁,小人魚卻還是抱着人的脖子沒撒手。
“嗯?”關路遠疑惑輕出聲,直起身,看向懷裡的人。
念西澄就着被抱的姿勢,擡眼看教授,小聲問:
“教授還在生我的氣嗎?”
小心翼翼的試探。
念西澄想起在龐嬸家的所見所聞。
他本來不敢問教授,不敢主動跟教授說話。
因為他怕教授像生氣的龐嬸不理叔叔一樣,也不理自己。
如果教授不跟自己說話,小人魚覺得,自己會很難過。
可他又忍不住,想跟教授說話。
正忐忑時,小人魚聽到教授低低的聲音:
“沒生氣。”
小人魚睜大眼,眸子都亮起來——
教授沒有像嬸嬸不理叔叔那樣不理我。
教授還願意和我說話!
教授沒想讓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