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驸馬可聽明白了,若想日子好過些,今夜你就要拿出點誠意來。”是曾老三的聲音。
雲池沒有吭聲,似是無聲反抗。
曾老三的聲音裡帶出毫不遮掩的嘲諷:“老/子喊你一聲驸馬是擡舉你,你若是不識相,老/子就叫你知道什麼叫連乞丐都不如。”
空氣靜了靜,雲池開口了:“怎麼算是誠意?”
曾老三笑了:“這才對嘛,也不必太過了,鈍刀子割肉才有意思,先打罵一頓看看,若是于大人攔着,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明白,是我自己心氣不順,想教訓自己的妻子,外人怎好多管閑事。”
“雲驸馬真是個聰明人,哈哈哈。”
腳步聲起,河邊沒了動靜。
葉雪盡恍惚站起,本就白皙的臉頰在月色映照下,更加慘白如雪。
她看着幽沉的河水,久久地看着,腳步無意識地往前邁動。
“葉雪盡。”雲池一把拉住葉雪盡的胳膊往後退,遠離河邊之後,仍心有餘悸。
她回到原地後沒看到葉雪盡,見水囊也不在了,官差們又沒什麼異常,想着這個女人許是來裝水了。
結果就看到葉雪盡往水裡邁去的動作,吓死人了。
這個女人真是……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看着葉雪盡一副木然失魂的樣子,又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了。
“水裝好了嗎,我們回去吧。”
葉雪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黑夜中,雲池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神奇地感知到了對方的情緒,執拗又絕望。
雲池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道:“你都聽到了?”
葉雪盡用力抽開胳膊,什麼都沒說,動作就表明了一切。
聽到了,她聽到這個人迫于官差的威脅答應對她不利。
這個人要教訓自己的妻子,打罵她……對從前的她來說,是多麼陌生的話,她是大韶國的長公主,甯死也不會任人折辱。
雲池見她默認,卻悄悄松了一口氣:“那我就長話短說,那個姓曾的官差應該是沖我們來的,保命要緊,骨氣先放一邊,到時候你裝一裝,我不會真用力打你。”
她就說葉雪盡就算被貶了,也曾貴為長公主,原主一個膽小如鼠的乞丐哪來的膽子,敢把葉雪盡欺/壓至死。
原來一切都緣于情非得已。
那個曾老三肯定是受人指使,幕後之人不想讓葉雪盡好過……
葉雪盡錯愕,眼底劃過防備:“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們本與陌生人無異,這個人為何要護着她,她現在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黑暗中,雲池看不到葉雪盡臉上的戒備,但還是聽懂了她話裡的潛台詞,便仍用那句話搪塞道:“我這個人說到做到,我既然承諾此行對你不離不棄,就會和你同甘共苦,絕不會傷害你。”
半個月一到,這個女人就能重拾往日榮華,這一路也就走完了。
希望到時候能好聚好散,這個女人應該會念一點她的好吧,最好是賞她幾萬兩銀子,往後就直接躺平了。
雲池美滋滋地暢想着,葉雪盡卻對前路沒抱什麼期望:“我活不久了,你也莫要白費心思了。”
不管這個人想要什麼,她都給不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怎麼就活不了。”
雲池正要往下說,就看到于魯帶人回來了,她當即牽住葉雪盡的手也往回走,低聲叮囑道:“你相信我,晚上先做場戲應付過去,最多半個月,你一定能重返京城。”
過了今晚,就剩下十四天了。
十四天後,身為葉雪盡好姐妹的女主就會幫葉雪盡翻案。
所以,怎麼能是白費心思呢。
隻要她們不放棄,隻要她們小心一些,撐過這十幾天就好。
葉雪盡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但眼底依舊一片死寂。
她不明白雲池的自信從何而來,就像她不知道雲池為何會對自己釋放善意,更看不清這份善意是真還是假。
但都不重要了。
她何嘗不想活,可她活不久了,她的傷勢太嚴重了,不僅得不到治療,還要流放七百裡,她看不到生的希望……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母後。
“母後……”
“你說什麼?”雲池聽到了她的呢喃,沒聽清是什麼内容,剛扭頭問了一聲,身邊的人就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