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延年喉結滾動,脊背逐漸僵硬。
“說起這個,真是緣分……”維克托興高采烈的講起他和葉慕兮的巧遇。
葉慕兮望向紀延年,他穿着一身輕便的訓練服,衣領和袖口微微濕潤,沁出一圈深色的痕迹,似乎是汗。
維克托也差不多,葉慕兮打量着,猜他們或許是剛運動過。
不過不管紀延年穿什麼,他永遠身姿挺拔,墨綠色的雙眸深邃銳利,整個人仿佛常年積雪的料峭山巅上的寒松。
啊,不。他應該是一株巨大的、生機盎然的芸香科植株才對。
作為旁邊維克托添油加醋話題中的女主角,葉慕兮不動聲色的舔了舔幹燥的唇角,輕嗅一口。
此時,紀延年的信息素散發着熱熱的溫度。
沒有昨晚的冷冽了,但草本味更加濃郁,隐隐蓋過了果實的清甘,像植物莖杆中豐沛的汁水。
又像是炎炎烈日下,被曬得油光水滑的深色樹葉,滿眼皆是墨綠色。
相較前幾次,他信息素變化很明顯,卻依舊讓葉慕兮沉迷。
隻是可惜了,周圍閑雜人等太多。
除了紀延年的信息素外,葉慕兮還嗅到了維克托和範若晶的。
維克托的信息素像某種椴木燃燒後的煙熏味,很少見,但葉慕兮完全不感興趣。
還有範若晶,她長年累月的使用信息素調香劑,葉慕兮一直非常非常反感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
要是隻有紀延年就好了。
葉慕兮為不能享受純粹的紀延年而感到可惜。
紀延年旁邊,範若晶站得離他有些近,聽維克托講完時,她皮笑肉不笑的,隻目藏敵意的瞥了葉慕兮一眼。
葉慕兮揚眉,邁前一步。
“紀延年。”她揚起臉叫他的名字。
紀延年垂眸,入眼便是葉慕兮眉眼彎彎的模樣。
眸光潋滟,淡粉色的唇角輕輕勾起,無端透出一陣親昵。
她輕聲道,“醫生讓你帶我好好吃飯。我餓了,我們走吧?”
明明隻見過幾面,明明隻發了兩句話就被對方拉黑,葉慕兮卻能故意把簡單的話說得帶上了暧昧氣息。
紀延年頓感無所适從,喉結滾動,想說什麼,卻發現好像沒什麼否認的話能說。
畢竟葉慕兮也沒說錯,醫生的确囑咐過。隻是由她這樣說出口,聽着就感覺不太對勁兒。
話畢,葉慕兮瞥向範若晶,果不其然,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一下拉到地上,難看得很。
維克托則是高高的揚起眉毛。
他在葉慕兮和紀延年之間看了個來回,有些驚訝,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興緻盎然,不知腦補了他們三人怎樣的一出大戲。
葉慕兮最後将視線放回到紀延年臉上。
紀延年眉間擰起了一條溝壑,見她看過來,他立即收斂下颌,像是逃避一般,迅速躲開與她的對視。
這是……不敢看她?
葉慕兮形容不上來,隻感覺他的反應和預料得不太一樣,有些奇怪。
維克托目光戲谑的欣賞完這一幕,笑得仿佛一肚子壞水。
他語調抑揚頓挫的,調侃道:“紀,我也餓得很,趕緊走吧。”
這段走廊并沒有寬敞到同時容納四個人并排行走。
葉慕兮不想在後面聞範若晶身上那股臭味,主動走到前面。
範若晶不願意讓葉慕兮和紀延年挨到一起,她拉住紀延年。
紀延年立即抽手,他看着前面維克托與葉慕兮并肩走着,一路相談甚歡。
維克托:“所以,從不丢三落四小姐,你叫葉慕兮,對吧?”
“是的。”
“慕兮是‘愛慕你’的意思嗎?慕兮慕兮,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我叫維克托,無往不勝的意思。”
“無往不勝先生,我朋友都叫我葉。”
“哈哈哈,好吧。那麼小葉子,你是怎麼認識紀和範的呢?”
“我和範若晶同校。至于紀延年……”葉慕兮故意停頓,随後抿唇一笑,聲調上揚,“機緣巧合?”
“嗷!該不會是什麼英雄救美的橋段吧?為什麼我沒遇到?”維克托佯裝懊惱,然後,開始毫不避諱的打壓紀延年這個潛在情敵,“如果是的話,那我真是感到遺憾和抱歉。畢竟我的好兄弟,紀,他是個超級不解風情的Alpha。小葉子,你有沒有被他氣到吧?”
聽到這裡,走在兩人身後的紀延年慢慢咬住後槽牙。
雖然知道沒理由,雖然也知道這些都是維克托說慣了的玩笑話,他以往聽到也不怎麼在意,但此時此刻,紀延年卻沒由來的感到一陣煩躁。
然而令紀延年沒想到的是,葉慕兮立即撩起眼皮,詫異的眨了眨眼,反問:“怎麼會呢?”
紀延年從後面看見她的面頰。
瑩白的臉蛋被燈光描摹上暖暈的輪廓,眉尾挑動,眼波流轉,轉身便朝自己瞅來。
“他明明很可靠。”她說着,笑意盈盈的雙眸無端透出幾分溫柔纏綿,眼睫輕顫,看得紀延年心頭一跳,不自覺的屏了呼吸。
夢中的香豔畫面再次從腦海中閃過。
随後,紀延年聽見她繼續用輕柔暧昧的語氣說完下半句,“而且還很溫柔。”
像是知道他也在看她一般,他們的目光再次撞在一起,彙聚膠着。
紀延年一時竟分不清她是故意騙人,還是真心這樣認為。
他隻繃緊唇線,再次避開與她對視。
維克托深感驚悚,整個人直接往上蹦了一下。
他也向後轉,手指着自己的好兄弟,不可置信道:“可靠我承認。但是,溫柔?他?”
四人中,隻有範若晶臉色極差。
她終于忍不住了,伸手緊緊的攥住紀延年的短袖——其實她更想拉住紀延年的胳膊,以示親密,但紀延年每次甩開她都毫不留情,範若晶怕被當衆下面子,才退而求其次的改成抓了衣袖。
她挂出一個微笑,問:“延年,你什麼時候和葉慕兮這麼熟了?”
四個人相互交談,都停下腳步。
葉慕兮冷眼瞧範若晶,瞥向被抓住的那片衣料,不知怎麼的,隻感覺諷刺和無聊。
就是這樣一個人,踩了她的底線。
想起被随随便便砍半的星際聯盟獎學金,想起那瓶唯一帶上軍艦卻被她潑出大半的甜橙精油,葉慕兮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友好。
她相當直白的戳了把冷刀子過去:“說到這個,昨天晚上紀延年送我回艙室的時候,他告訴我,你們什麼關系都沒有。”
“範若晶,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和他是未婚關系呢?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來警告我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