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霁手上一用力,輕而易舉地制服了少年的掙紮。
就這樣和他略帶着驚懼的眼神對視了片刻。
“從小,我的長輩族人就告訴我,沒事不要去招貓逗狗、随便上手,不然早晚被咬。”
解雨霁緩緩開口,語氣頗有些語重心長,仿佛在說着什麼人生大道理。
苟溫聽得也是頻頻點頭。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不過,下一秒。
他看到解雨霁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伸出了手,用一個仿佛已經五百年沒有撸到狗了的力度揉上了手中小狗(或者按解雨霁的說法,那是一個少年)的頭。
解雨霁緩緩補上自己的後半句,“……但我從來不聽長輩的話。”
那雙晶瑩的金色獸眸先是一僵,随即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他擡眸與那個“侵犯”自己的蘑菇對視,那張臉上的表情,混合了不可置信和羞憤。
他的呼吸聲局促了起來,終于忍不住咬着牙發出憤怒的示威聲響,以至于讓目前都有可能正在中毒的蘑菇和烏龜,更加無法分辨到底誰看到的才真實的。他,究竟是人還是狗。
“手感毛絨絨,摸起來确實像狗毛,但也有可能是頭發。”解雨霁邊摸邊做出評價,“我需要摸一下他沒穿衣服的地方,才能得出他究竟是不是小狗的結論。”
“嘶……但這樣是不是有點變态?”
苟溫上下打量了一番解雨霁的姿勢,客觀地回答,“是。但是和你現在比。不遑多讓。”
解雨霁:“……”
聞言,低吼聲變得更明顯了起來。
但這似乎是這條虛張聲勢的小狗,唯一可用的示威方式了。
她垂眸與他對視,努了努嘴,開始逗狗。
在小狗明顯已經害怕了的時候,還要做出這種行為,無疑帶給了我們一個典型的反面事例。
“嘬嘬,小狗勾,要不你先叫一聲給我聽聽……啊!!”
他口中的利牙閃過一絲寒光。
一下咬在了解雨霁“作亂”的手上。
害怕極了的時候,自然就隻能用這種方法來保護自己了。
拼盡全力。
嘁哩喀喳。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人是狗不一定。
但牙,一定是狗牙。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目睹一切的苟溫開口,語重心長。
“看來你的長輩說的确實很有道理。”
他指了指正和小狗做“殊死搏鬥”的解雨霁。
“你看,招貓逗狗、随便上手,被咬了吧。”
*
依據手上的力度,解雨霁判斷自己确實是中毒了。
……如果人形就能把她咬到這種地步,作為靈植一姐,她會非常沒有面子,所以并不打算承認有這種可能。
“惡、惡犬!”解雨霁一邊甩着手,試圖把這條忘恩負義的小狗甩下去,“沒想到你看着毛毛茸茸,竟然咬人!!”
“我剛救了你的命,你竟然就因為我摸了你一下就咬我!”
站在一旁的苟溫搖了搖頭,“你這話就實在是有些苛責了。”
“小狗是笨的,他并不能那麼容易就分辨出你救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會被愛,也不知道你的手是在愛撫,他隻是本能地自保罷了。”
解雨霁:“……”
手上的狗仍然沒有被甩掉。
在這樣一片混亂的時候,竟然還有人在旁邊抒這種情。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解雨霁的嘴角顫了顫,開口打破氣氛,“當時救他,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抽風了。我不愛他,現在也不算什麼愛撫,我是在蹂-躏他。像他這樣的笨蛋小狗就是要被我蹂-躏的!”
苟溫:“……”
苟溫:“…………”
苟溫:“那你真是活該啊。”
似乎是能聽懂他們的話,小狗咬得更用力了。
他有些吃力地擡眼瞪她,齒邊漏出故作兇狠的嘶吼,高燒許是燒得更加厲害,臉頰赤紅着,那雙微微上挑的眼尾四周也氤氲開淺悶的紅。
明明在攻擊,身體卻止不住地微抖。
倒顯出幾分聲勢慌張的可憐。
像是仍未從某場傷害中緩過心神,所以習慣性炸毛的小動物。
不再理會烏龜精,解雨霁拿出乾坤袋,将小狗吸了進去。
狗雖然被用這種強硬的方法解決了,但手上的肉被那個不肯松開的嘴拉扯的痛感仍然在回蕩着。
說實話,痛雖痛,解雨霁卻并未受傷。
但是,此時她正站在樹蔭之下,若是往前走,便要承受毒辣的日頭。
“苟溫。”解雨霁清楚地記得這隻烏龜精的名字,“你去取些溫泉水,我要療傷。”
對于解雨霁這般招貓逗狗不道德的人,苟溫的目光不禁帶着些許譴責。
他問:“你怎麼不自己去?”
解雨霁:“我是蘑菇,不喜歡曬太陽,特别是在受了傷的時候。”
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理由,苟溫挪動身子,向前一頓一頓地“跳去”。
見狀,解雨霁蹙眉,“你兩條腿粘在一起了嗎?不好好走路,偏要跳着走? ”
在跳着向前的同時,苟溫還不忘抽空扯着自己的菌絲。
他極為認真嚴謹地回答道:“我認為,作為一個蘑菇,應該用這樣的方式走路。”
解雨霁:“……”
解雨霁:“首先,你不是蘑菇。”
解雨霁:“其次,蘑菇不會走。”
聞言,苟溫腳步一頓,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道:“有道理!”
然後他邁開雙腿向溫泉行進。
不多時,苟溫便拿回來一捧清泉。
他有些驚喜地道:“我現在看不見菌絲了。”
解雨霁一邊提煉泉水,一邊敷衍,“毒解了。恭喜恭喜。”
“這都是多虧了你啊。”
苟溫微笑着,“雖然說要不是你違規駕駛墜機,我也不會為了救人去掀你的菌蓋。”
解雨霁擡眸瞥了他一眼,“行。解毒之後邏輯也清晰了。”
“謝謝您的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