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是省日報社的主編寫來的。
還有誰比報社更廣的情報渠道?這也是範明華給報社投稿的原因,一來可以賺錢,讓自己的小家充盈起來,二來就是為了打聽他親生父母的情況。
畢竟,他除了知道一個姓之外,什麼都不了解。
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職務,也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在這十年裡遭遇到什麼變故。
這無異就跟大海撈針一樣,就隻憑他一個鄉下農民,确實更難辦到。
他也沒有想過,真的能夠找到。
畢竟從顧家過來接走孩子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的時間,完全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特别是這十年,浩浩蕩蕩地,有多少人被下放,不說别的地方,就他們姜泰壩的牛棚裡,都住着兩三位從燕京下來的專家呢。
那可都是研究物理,化學方面的頂尖專家啊。
卻因為有留洋史,還有一些旁的原因,就被下放到姜泰壩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過去這麼久了,那家人還在不在,都是一個未知的數。
所以,他也沒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上面,隻是多一份希望罷了。
找不到也沒有關系,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跟親生父母之間,除了那點血緣,也剩下不了多少。
如果對方有愧疚感,那他一家也能過得好。但隻靠一點愧疚,又能支撐多少?
範明華很冷靜,他想到了許多的事,自然也會計劃很多事。
找到父母自然是最好,可以理所當然的搬離範家那群吸血的。如果找不到呢?
也得想辦法脫離。
都發生了那樣惡劣的事,他和範家也正式撕破了臉。
脫離那是肯定的,不隻是分家而已。
分家沒有任何用,不說現在農村裡,大家都在一個大隊幹活,因為國情的原因,農村裡很多戶人家,除非實在沒有辦法了,大家也都是在一個戶口本上的,這是有利于大隊管理的。
很多人家,孩子大了,各有各心思,不得不分家,那也是分家不分戶。
這些都不是範明華需要的。
就算分家分戶,隻要沒有跟範家脫離關系,那就會無止境的糾纏。
他要的是脫離,真正的脫離,和範家斷絕關系的那種脫離。
那才是真正新生活的開始。
範明華準備得,不是一年兩年了。
自從确切知道自己不是範家人之後,範明華就在暗中準備了。
他做事情,從來不會頭腦發熱,一拍就做,向來都會計劃着,把最壞的情況都考慮進去。
他想過最壞的可能,他那個自小跟他一起長大,最後被當作他接回去的奶兄弟範建,會出面阻撓。
畢竟他的存在,是關系到人家利益的。
現在他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情況,但在首長爹的人脈下,又怎麼可能會是平庸的人?再沒用,也能夠用人脈給他鋪出一條光輝大道來。
範明華可不敢在還沒有認親的情況下,就被人給陰謀暗算了。
不是他把人心想得那麼壞,也不是他陰謀論,而是他把最壞的可能都設想到了。
畢竟利益熏人心,誰知道會不會為了利益,做出什麼違法的事。
畢竟他現在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一個人,他有老婆有孩子,他們一家都要過幸福的日子,可不能被小人暗害了。
哪怕不認親,他也要确保他的小家是安全的。
他不是範家人的事,也隻告訴了自己的妻子。妻子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他自然不會有所隐瞞。
省日報社的主編姓劉,說來也巧,他也是他們順縣的。
因為是老鄉的原因,劉主編對範明華也是特别的重視。
範明華向他打聽有關這位顧首長的情況,他自然也就熱心幫忙了。
也不需要費多少事,舉手之勞罷了。
劉主編在信裡說得明明白白,也把這位顧首長的情況說得一清二楚。
這位顧首長叫顧長春,人是吉林長春人,早年參加部隊,随部隊南下,解放後,就被分到了江城這邊的省公安廳。二子一女,範明華向他打聽的這個顧明建,就是顧首長的大兒子,今年三十二周歲,在省監獄所當所長。
還講了顧首長家其他人的事,說到了顧首長的妻子,也說到了顧首長其他子女的事,總之非常的詳細。
範明華的心裡很激動。
他記得當初的時候,範老太就是想就着他的名字,往下取,就想把範建的名字改成範明建的。但後來這事不了了之,具體什麼原因不知道,隐約好像是跟他親生母親的反對有關。
如今劉主編給的信裡,可以說什麼都對上了,年齡,名字也差不多,還有顧首長的職務也對得上,畢竟解放前他的親爹就已經是師長了。那現在能當到省公安廳的一把手也在情理之中。
甯芝問:“是他嗎?”
範明華搖頭。
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就這麼一封信,就能夠定性的。
同名同姓的又不是沒有,雖然家庭職務看似也能對上,年齡也能對上,但範明華不會貿然地就決定過去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