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淮睡了一夜,頭疼的快要裂開了,他龇牙咧嘴地坐起來,努力回想昨天下午發生的一切。
當他想起他對慕與安說過的那些話之後,發現也不算過分,又躺了回去。
端着醒酒湯的雲樂目瞪口呆,直到發現世子是真的不打算起來了之後,他伸手去推:“世子、世子。”
“煩!”顧之淮不高興了。
要是餘慶在這兒早就被顧之淮吓死了,但偏偏雲樂不是餘慶。
他咬了咬唇,接着推:“世子,你至少要把醒酒湯喝了再接着睡啊。”
顧之淮老老實實地喝完了雲樂端着的那碗醒酒湯,雲樂自小就跟着他身邊,性子乖軟,卻十分地固執。
顧之淮要是不喝了醒酒湯,他估計會被雲樂煩一個上午,他揮揮手,“下去吧。”
“世子,宮裡下了旨意,說是這半月你都不用去上朝了,安心在家裡準備成親。”
聞言,顧之淮笑出聲,笑聲讓轉身的雲樂一頓,他頭皮發麻,分辨不出來世子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有了瘋病?
顧之淮則懶洋洋地靠在床邊,他雙手墊着腦後,煞有其事道:“陛下這是被我氣壞了。”
雲樂眼前一黑,他哆哆嗦嗦地問:“世子,你、你在朝堂上,頂撞陛下了?”
顧之淮看着他,不置可否。
雲樂出去的時候,那叫一個發愁啊。
顧之淮睡了個回籠覺,中午用飯的時候才起來,用完了飯,他背着手站在回廊上,盯着淩雲閣内的一草一木。
路過的雲樂:花花草草招惹世子了?
顧之淮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将雲樂招到近前來,問:“宮裡的旨意是怎麼說的?”
雲樂仔細回想:“大抵就是禮部會準備好一切,成親的事情不用世子操心……”
雲樂越說越有底氣,他全都想起來了,揚聲道:“世子隻要等着成親就好了。”
樹枝抖了抖,被驚的落了一些積雪。
雲樂:“……”
顧之淮挑眉問:“一切都不用我操心?”
雲樂點頭,剛剛才犯了錯,他現下十分克制。
“那是我成親,還是陛下成親呀?”顧之淮嘴跟淬了毒一樣,臉上卻是明晃晃的笑容。
雲樂着急:“世子,你不要胡說八道。”
“嗯,”顧之淮悠悠去院子裡轉了一圈,“雲樂,你找人去請些泥瓦匠、花匠之類的人回來。”
雲樂奇怪:“世子,做什麼?”
“将淩雲閣翻修一遍。”
雲樂的眼睛亮了亮,迎新人進來,院子本來就是要翻修的,一來是為了體現他們的重視,二來也能算作是兩情相悅的心意。
看來世子并不排斥這一樁婚事。
雲樂笑着道:“還是世子想的周到。”
……
顧之淮拿着工匠給他的圖紙,去找慕與安,掀開簾子,顧之淮就看見慕與安立在他那武器架的旁邊,伸手握住了那支金色的長槍。
慕與安肌膚勝雪,被那金色一襯,更是白的晃眼,無形之中,又添了幾分貴氣,連他身上的病氣都少了些。
顧之淮一愣,簾子落下去,發出響聲,慕與安收回了手,轉身瞧見顧之淮,他的臉色更加不自然了。
“世子妃在做什麼?”顧之淮笑嘻嘻地開口,緩和了屋子裡的氣氛。
顧之淮沒有問剛才的事情,慕與安松了一口氣,他反問:“世子來做什麼?”
顧之淮坐到慕與安的對面,将手中的圖紙撫平了給慕與安看。
慕與安低頭看着圖紙,他瞧得細緻,眉眼低垂,睫毛偶爾一顫,顧之淮撚了撚手指,忍不住問:“看的怎麼樣了?”
他想,如慕與安這樣的做派,無論什麼東西到了他的眼前,他都會細細看一看的。
那他呢?
這麼一想,顧之淮又往慕與安的面前湊了湊,擺放在床上的那方矮幾并不大,顧之淮的上本身都快要壓在矮幾上了。
慕與安擡頭,差一點就磕上了顧之淮的額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問:“是淩雲閣?”
“是。”
慕與安抿了抿唇:“淩雲閣是世子的地方,世子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唇瓣被慕與安抿的有些發白,顧之淮心猿意馬:“我即将與世子妃成親,我的,不就是世子妃的?”
他這話說的未免有些輕佻,更何況那日慕與安說的清楚明白,他和顧之淮沒有關系。
慕與安手指蜷縮,可現在要他再說一遍那樣的話,慕與安居然有些猶豫,拒絕的機會就這麼過去了。
顧之淮看他妥協了,趁熱打鐵地問:“花匠也來問我了,你可有什麼喜歡的花草?”
他興緻盎然,俨然是在操心成親的事宜。
慕與安一頓,才注意到他和顧之淮離得太近了,幾乎要臉貼着臉,顧之淮的呼吸拂過慕與安的頸側,慕與安繃緊了下颌,他道:“我會寫給世子。”
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再和顧之淮這麼糾纏下去了。
“那好。”
顧之淮吊兒郎當地起身,臨走之前,也伸手摸了摸那支長槍,依稀就在慕與安剛剛碰過的地方。
餘慶過來将涼掉的茶倒掉,換了杯熱茶,這些事情他都是做慣了的,慕公子體弱,要小心伺候。
但他的目光不經意掠過慕與安的臉,驚訝地問:“慕公子,你是覺得熱嗎?”
……
淩雲閣煥然一新,院子裡栽種着幾株從别處移栽來的紅梅,剛移栽沒多久,枝頭的花還在開,慕與安出去,猝不及防看見那豔麗的顔色,心裡一驚,他好像沒有在紙上寫紅梅。
隻是因為他提過一句,所以顧之淮就為他費心找來了?
慕與安在回廊上賞梅的時候,顧之淮正站在淩雲閣外,擡頭看着上面的三個字。
淩雲閣是他親自定下的,他當時想什麼來着。
顧之淮摸了摸下巴,想了又想,要建功立業,不做依靠王爵之位的廢物。
大丈夫當懷有淩雲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