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森拉開了她對面的椅子，“坐吧。”
舒然坐了下來，她雙手交扣放在眼前的桌面上，看着對面的顧廷森道：“很感謝顧總可以抽空和我面談，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其實這一次過來就是想和顧總再聊一聊永安街的租賃問題。我們在途文旅計劃開發城南的淮陽古鎮作為旅遊景區，而永安街是古鎮的中心，也是古鎮的靈魂，我們是希望顧總這邊可以允許我們公司對永安街進行改造開發，至于是以長租還是戰略合作的形式，我們都可以接受。”
顧廷森聽後，回應道：“永安街有三百多年曆史，這三百多年都由顧氏經營管理，永安街每年帶來的收益對于顧氏集團而言不算多，但是它對顧氏的意義遠大于它的價值。”
“我明白。”舒然說：“永安街就像是一本寫滿顧氏曆史的書，對顧家意義非凡，但永安街同樣記錄着北城的曆史，它是北城曆史文化的沉澱，來到永安街，我們就能想象三百年前的北城是多麼繁華，就能知道三百年前的北城長什麼樣子。永安街的房子，最古老的那一棟，建于雍正年間，最新的那一棟建于民國，這些建築展現了我們百年前的建築美學，它值得被全國，乃至全世界所知道。”
顧廷森看着她，認真聽着她說話，她的言語很有感染力，幾句話就讓他對她的語言表達能力感到佩服，“永安街現在對全世界開放，他們随時都可以過來。”
“沒錯，對于一個景點而言，免費開放，能吸引不少人過來。”舒然頓了頓，“但是，一個旅遊景點，沒有一個團隊去宣傳，去完善配套，去經營，那麼能夠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就會很少，即便吸引了遊客過來，他們從千裡之外飛過來，或許想要體驗一下古鎮的風情，可現在的古鎮就像是一盤散沙，沒有人去介紹它的曆史底蘊，沒有可以讓遊客長時間逗留的配套設施，那麼很多人或許就不會為了古鎮而特意飛一趟過來。”
顧廷森說：“那你能否說一下開發淮陽古鎮能帶給顧氏集團哪些利益？”
舒然說：“就如顧總所說，永安街每年給顧氏集團帶來的收益其實微不足道，我也去查了一下各個鋪面的店租，各個店面一個月五千到兩萬不等，共有一百六七八家店鋪，由于古鎮周邊居住人數減少，古鎮在工作日的人流量非常少，除了那幾家老字号，永安街的店鋪生意也大不如從前，更替速度比較快，目前隻有一百一十家店鋪還在正常營業。但是随着古鎮周邊的住戶減少，永安街的人流量隻會越來越少，店鋪也會越來越少，這對于顧氏集團而言，會減少一部分收入。如果隻是減少也就算了，但據我所知，顧氏集團幾乎每年都會撥一筆款修繕店鋪，畢竟都是接近百年的老房子，或許顧氏集團因為情懷不介意出這一筆修繕費，但如果人流量越來越少，永安街或許就會成為空街，如果有更優的選擇，不知道顧總願不願意考慮？”
顧廷森的唇角始終帶着一絲笑意，對于永安街，他沒怎麼管，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有專門的人去管理。
聽了舒然的一番話之後，他開始對她接下來的言辭很感興趣，“那舒小姐不妨說一說，最優的選擇是什麼？”
舒然看顧廷森願意繼續聽她說，她心情很好，“那接下來，我就會跟顧總介紹一下我們這個項目。”
她看了一眼旁邊徐雯雯，示意她把紙質版的資料給他們各一份。
顧廷森拿到資料之後，看了一眼，這是古鎮開發的方案，以及針對永安街的一些分析資料。
舒然問：“可以借用投影儀嗎？”
“當然。”顧廷森示意身邊的周海岷，周海岷起身，幫舒然連接投影儀。
舒然打開了自己的PPT，站在了銀幕前，PPT的首頁是他們的規劃圖。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白花的裙子，搭配了一件小香風的黑色小外套，看上去十分幹練，“這是我們古鎮的規劃圖，我想要打造的是一個沉浸式體驗古代風情的度假勝地，在這裡，每個人都可以穿着古代的服飾，去了解和體驗我們最傳統的文化，吃到我們最傳統的美食，來的人或許早上的時候可以在街邊買到北城傳統的糕點作為早餐，然後穿着漢服繞着河遊船一周，河邊的茶樓還有不少人在喝茶談笑，坐船到了寺廟，正好趕上了廟會，他們可以在街邊體驗吹糖人，捏泥塑，又或者買上一些傳統的特産，去廟裡面祈福許願，中午吃一頓北城傳統飯菜，下午可以體驗捶丸射箭投壺，又或者在棋社裡對弈下棋，順便品茶，街邊的書坊，可以看到有文人墨客吟詩作畫，又或者拐去隔壁的樂坊，聽琵琶古琴，到了晚上，那就更熱鬧了，街頭的戲台子上演一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再往前，幕布上武松打虎的皮影戲精彩紛呈，街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紙燈籠，穿着漢服的人在街上穿梭，街邊賣首飾的，賣小吃的，還有賣傳統手工品的店琳琅滿目……”
顧廷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舒然身上，如果說當初在馬場看到她策馬崩騰的模樣，讓他驚豔，那麼現在在他面前講述着古鎮開發的她，則讓他着迷，她就像是一顆會發光的夜明珠，深深地将他吸引。
她把自己的規劃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顧廷森不否認，他動心了，這樣的古鎮，他也想去體驗。
在她說完之後，他含着笑說：“我不得不承認，你的這個規劃很有趣。”
舒然心頭一喜，“那顧總是否可以重新考慮把永安街租給我們開發改造？放心，我們的每一項改造都會事先經過你們的同意。”
顧廷森說：“我雖然掌管着顧氏集團的日常運營，但永安街對于顧氏意義特殊，我不能直接做主。”
舒然眼裡的光黯淡了下去，“那……”
顧廷森看着她，唇角攜着淡淡的笑意，“不過，既然這個項目這麼有趣，如果因此終止，實在可惜，我可以試着幫你争取。”
舒然眼裡再次有了光，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謝謝顧總。”
“不客氣。”顧廷森道：“我也不知道能否争取到，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通知你。”
“謝謝。”
舒然看了看時間，四點鐘了，周海岷說過，顧廷森隻有一個小時的空閑，之後他還有别的安排。
“那我回去等顧總的消息，就不在這占用顧總的時間了。”舒然一邊說一遍收拾自己面前的東西。
顧廷森接下來确實還有事，否則他可以邀請她一起吃晚餐，不過昨晚他們約好了周六打網球，到時候再順便吃個飯也可以。
“舒小姐應該還記得我們昨天說好要一起打網球？”
舒然點頭，“記得。”
她又問:“顧總是周六早上還是下午方便？”
“不如下午，打網球可以順便一起吃個晚飯。”
“好。”舒然想到什麼，她說：“對了，我可以帶朋友去嗎？”
顧廷森的計劃裡可沒有第三個人，可舒然提了出來，他也不好說不能，“當然可以。”
“那好，到時候我跟我朋友一起去。”舒然順便說：“我那個朋友你也認識的，叫葉文清。”
顧廷森應了一聲，“好。”
——
舒然和助理離開後，周海岷跟着顧廷森回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周海岷帶上門，“顧總，如果要擺平這件事，你估計要做好跟那一群老古董舌戰的準備。”
顧廷森道:“剛剛你也在場，這個項目确實不錯，對我們而言也有好處。”
“舒小姐說的都是理想狀态下，最終呈現的多少會有差異。”
顧廷森看了一眼周海岷，“你覺得我不該答應？”
“倒也不是，隻是你上位才一年，我擔心那群老古董會因為這件事诟病。”
周海岷是顧家管家的兒子，他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對顧廷森來說，周海岷也算是朋友，他說的話向來很中肯。
顧廷森自然也知道舒然的規劃是最理想的狀态，國内爛尾的旅遊項目不勝枚舉，即便沒爛尾，也很難達到預期，如果永安街長租出去，作為旅遊景區裡面的一部分，人流量多的話，這條街将會再現百年前的輝煌，如果人流量少，永安街的店鋪生意将會更糟糕，最終整個古鎮都會淪為空鎮。
但顧廷森想到舒然剛剛信心滿滿地講述她的規劃的模樣，他仍舊想要試一試。
“我會去嘗試，答應下來的事，我總不能食言。”
周海岷說：“如果顧老夫人知道你為了一個女孩連續破例，想必她老人家會很高興。”
顧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