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邊的樹像是患了脫發症,葉子一片接一片不停往下掉,才被打掃幹淨的道路沒多久就又被落葉鋪滿。
一片黃了大半的葉子堅強地挂在樹上,在冷風的戲谑下瑟瑟發抖,又頑強的不肯落下。
“你在看什麼?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我在聽。”餘知弦收回視線,對身邊的人笑道:“你找我隻是為了這件事麼?”
“什麼叫隻是這件事?”
聲音有些沙啞,一字一頓十分用力,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像極了威脅。
餘知弦像是感受不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我覺得,作為學生還是認真學習的好,别搞亂七八糟的事,是吧?”
雖然不知道任務對象發了什麼神經,突然跑來說要招攬他做小弟,但他打定主意不會和對方有一丁點兒牽扯。
這樣的拒絕堪稱溫柔,許成印卻覺得不得勁。
他第一次主動想要接近一個人,但接連兩次示好都被拒絕。他一面覺得挫敗,一面又感到面上無光,說出口的話也變得不友好:“餘知弦,你真是好樣的。”
有點滲人,像是打架之前放的狠話。
“謝謝,我也覺得我挺好。”
許成印梗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手機不斷的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餘知弦低頭看了一眼,輕聲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走得幹脆,許成印也沒追上來。
可能是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覺得追着人跑丢臉。
不過這正和餘知弦的意,他可不想繼續和任務對象糾纏。要是對方再多說幾句,他說不定會祭出手刀物理中斷這次談話。
手機還在不停震動,是他們班班長潘松在給他發消息。
自從他被許成印叫走談話後,班長的消息就沒斷過,時間久了愈發頻繁,全是問他是否平安。
許成印的人設是這所學校裡的校霸,班長似乎很怕傳說中的校霸會傷害到他。
不過在餘知弦眼裡,校霸也隻是個孩子,沒一點威懾力。
【我沒事,已經和許成印談完了,别擔心。班長下午幫我請個假吧,晚自習前我會回來的(*?▽?*)】
給班長回了消息,餘知弦将手機調成靜音模式,随手塞進衣兜裡。
又遇到任務對象了,心情不好,出去逛逛吧。
鑒于昨天鬧出的幺蛾子,餘知弦這次記得讓人幫忙請假。
如果有人問起原因,他就說去探望生病的朋友好了!
嗯,非常完美。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餘知弦翻牆更加熟練,落地時像一隻輕巧的貓,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隻是巷子裡除了他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斜靠在牆上,嘴裡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看上去有些懶散。但身上的壓迫感并沒有因這份慵懶消散,反而在煙霧的襯托下更上一層樓。
特别像分分鐘會給路過這裡的人來兩拳的社會人。
如果忽略他拿在手上的老式手機和飛速打字的雙手,以及腳邊的一大堆外賣盒子的話。
察覺到周圍的視線,他擡起頭,銳利的目光穿透煙霧,直直向餘知弦射過來。在看清人的那一刻,眼瞳中冷意又散去一些。
“是你啊。”
餘知弦也沒想到接連兩天都在同一個地方遇到相月,雖然有種兩次翻牆逃課都被同一個人抓包的感覺,但他可不會覺得害羞。
“相月,又見面了。”
他揚起一抹笑容,自然地打了聲招呼,琥珀色的眼瞳中躍動的流光讓人移不開眼,很輕易就被帶動,想要回以一個真誠的笑容。
但這可不是老友見面,而是逃課的路上。
相月也說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什麼成分,但最起碼,肯定不是自己第一印象以為的那種乖學生。
眼見着人朝他走過來,他熄滅了嘴裡的煙,揮了揮手加速周身的氣味散開。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不上課麼?”
此話一出,相月覺得自己有點僭越了。他們才認識一天而已,還輪不到他管東管西。
但餘知弦沒生氣,好脾氣地回答:“我請了假的。”
請了假還用翻牆?
“開假條走流程太慢,我就提前出來了。”
相月移開視線,不去看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對方的态度過于溫和,總讓他有種自己是個壞人,在莫名其妙盤問人家的感覺。
他想了想,準備開啟新的話題。
餘光一掃,瞥見面前少年挂在脖子上的學生牌。
“餘、知、弦?”
他輕輕念出這個名字,帶着一點兒驚訝。可對上少年滿是笑意的眼睛,那點驚訝又全部消散。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那挺正常的。
“是哦,這是我的名字。說起來,昨天都忘記和你介紹了,真是不好意思。”
餘知弦舉起胸前的學生牌晃了晃,像是小孩炫耀稀奇的玩具似的。但配上他那張精緻的臉,這樣幼稚的動作也變成可愛,看得人賞心悅目。
“是麼,那确實是你了。”
相月拎起地上的背包打開拉鍊翻找,從裡面拿出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