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目的地的距離越來越近,相月心底蔓延開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警戒,大叫着:警惕!有情況!
“難道是雨要下大了?”
自言自語一句,他加快速度,一路風馳電掣,提前十分鐘到了地方。
電閃雷鳴中的大橋靜靜伫立在原地,像是沉默的守衛,即便周圍空無一人依舊堅持着他的職責。
不,不對!
相月視力很好,在閃電照亮橋面時,他看見了欄杆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下一次閃電來臨時,那個身影不見了。
“餘知弦!”
他來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眼花,飛快沖到那人所在的位置,咬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噗通。”
餘知弦好像又聽見物體墜入江水的聲音。
此時他很難受,冰涼的江水湧入肺部,窒息感讓他很不舒服。他抑制住求生本能,想象自己是水裡的一葉浮萍,一點也不掙紮。
耳邊響起泅水的聲音,還有人的呼喊。
不會是有人掉進水裡了吧?
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幫一把?
他睜開眼,朝聲源處靠近一些。剛一動作就被水中的另一人發現。一隻手抓住了他,猛地将他拉出水面。
“咳咳咳!等,等一下!”
餘知弦想要掙脫,抓住他的人拽得更緊,怒吼一聲:“你閉嘴!”
這聲音…相月?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張了張口,隻發出一長串的咳嗽。被冷水泡過了身體提不起勁,他沒再掙紮,順着對方的力道一同回到岸邊。
相月連拖帶拽地把人拖上了岸,一直到走上河邊的跑步道時才卸了力氣,喘着氣跪坐在地上。
呼吸兩口新鮮空氣,他一把抓住被救上來的人,急切道:“怎麼樣?嗆水沒?”
“咳咳咳!”
接觸到空氣,餘知弦劇烈咳嗽,躬起身子蜷縮成一團,試圖将聲音控制起來。
“艹!你别動,我給你按壓!心肺複蘇,心肺複蘇…”
身體被人放平,一雙有力的手放在胸口。他微微睜開眼,拉住那人的衣袖,小聲道:“不用,我沒事。”
大概是落水的時間不長,餘知弦雖有些難受但身體并無大礙。
“你怎麼在這裡?”
“你還好意思問!”發覺他沒事,相月拎起他的領子,眼睛像是要噴火,“我要是不在你打算幹嘛?你TM打算幹嘛?啊?說啊!”
他虛弱地眯着眼,無力地碰了碰拽住自己的那雙手:“不要晃,頭暈。”
話音剛落,那雙手立馬放松,半摟住他的腰。
餘知弦感覺自己靠上一片結實的胸膛,腦袋枕在頸窩。對方的身體也濕漉漉的,頭發上的水一滴滴往下落,滴在他的臉上,又順着臉頰的弧度滑下去。
好像他在哭似的。
不知是浸過水還是貼得太近,對方的聲音有些變調,比起平時的沉穩,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現在好點了麼?”
聲帶震動傳來輕微的顫動,餘知弦貼得太緊,竟感到些微癢意。
他下意識縮了縮。
“冷?”
相月以為懷裡的人在發抖,雙臂收籠,将人摟得更緊一些。嘴裡卻忍不住教訓:“知道冷還往水裡跳,你能的你!你TM知不知道這條江裡死過多少人?要不是現在水小,你還能等到我把你撈上來?早不知被沖哪兒去了!”
“你可以不用撈我的…”
“你閉嘴!”一想到這人的舉動,相月就控制不住脾氣,“你沒有發言的資格!你是我撈上來的,命都是我的!以後再敢弄這種幺蛾子我就,就…”
他忽然頓住,發覺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可行的方法。
對真正想要離開的人,旁人如何阻攔都沒有意義。
四周安靜下來,雨好像下大了,滴落在河岸邊的草木上發出哒哒的響聲,像是一首平緩的小調。
頻率均勻的聲音加重了餘知弦的困倦,他腦子有點暈,眼皮也越來越沉。
忽然,一道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
相月低頭抵住他的額頭,他們靠得很近,近得他覺得自己的睫毛掃在了對方的皮膚上。
“下次不要再沖動行事了。”
聲音很低,有些含糊,像是小狗的嗚咽,還有那麼一點點委屈。
相月也會發出這種聲音麼?
餘知弦不知道,隻能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長久的沉默後,對方說:“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下次别這樣了。”
他不說話,掩飾般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累得睡着了。可相月鐵了心要求一個答案,固執地不停追問:“聽見我說話沒?回答,快點。”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裝暈的時候,一道弱弱的聲音拯救了他。
“那,那個,小哥,你們繼續,我那外賣我自己拿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