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班主任有點醉，勾住一個男生的脖子，絮絮叨叨說起這三年的高中教學生涯和對班裡同學的期許。

大概是畢業季特有的惆怅，班主任的啰嗦并不讓人嫌棄，好些感性的同學紅了眼眶，拿着紙巾偷偷擦眼淚。

傷感過後，老師們微笑離開，把場地留給學生。而學生們也漸漸擺脫畢業前夕的憂傷氣氛，進入新的環節——畢業告白。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被繁重的學習壓抑住的悸動在此刻盡數爆發，一個個名字被大聲叫出來。

“李雨薇，我喜歡你！”

“卓越，雖然以後就不是同桌了。但我想說，同桌三年，謝謝你！”

…

有人打樣，越來越多的人被觸動，加入到這場告白行動裡。

相月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湊到餘知弦耳邊說：“時間差不多了，要回去了麼？”

“你的事情處理完了？”

“我就是來敬個酒，老師都走完了，自然是沒事了。”

相月是以免費生的身份進入的明德高中，雖然高二的時候休學了，但學校依舊關照着他，這次高考他也是以學校學生的名義參加的。

這次參加聚會，主要也是想親自向老師們道謝。至于畢業告白什麼的，他可沒興趣。

“那我們現在走？我和班長說一聲。”

餘知弦在人群中搜尋着班長的身影，準備打聲招呼就離開。他在環顧四周，人沒找到，卻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

“餘知弦！”

一個身材嬌小，帶着粉色發卡的女生走到他面前，紅着臉小聲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哇哦~”

不知是誰暧昧的叫了一聲，女孩的臉更紅了，額頭上滲出小小的細汗，鼻頭也染上粉色。她覺得渾身冒煙，但仍舊鼓起勇氣道：“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聲音不大，略抖，蘊藏着少女的真心與勇氣。

餘知弦沒想到自己會收到告白，畢竟他就沒在學校待多久，連本班的同學都不熟悉。愣了一秒，他對女孩輕輕鞠了一躬：“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女孩按耐住失落，吸吸鼻子，提起精神道：“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六班的甯夢，去年十一月，有次我過馬路差點被車撞，是你救了我。真的很謝謝你。”

餘知弦擺擺手：“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用的用的。”甯夢表情固執，舉起手裡的酒杯，“我敬你！”

女孩很實誠，一口悶掉杯子裡的大半杯酒，而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人。

被那樣殷切的注視着，餘知弦有種自己不回敬不行的感覺。他沒來得及多想，手裡就被塞進一杯牛奶，還是溫的。

站在一旁的相月适時插了上來，對甯夢說：“他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餘知弦順勢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隻能回敬這個了。”

他一口飲盡杯子裡的牛奶，順手把空杯遞給了身旁的相月。相月自然接過，把空杯子拿去放到收納台上。

甯夢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微微颔首道：“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甯夢走後，餘知弦還是沒能順利離開。或許是被甯夢啟發，居然有人組團來向他告白，像是打卡完成任務似的。

他覺得自己成了遊戲裡的定點NPC，不斷重複“抱歉，我不能答應”這句話。

後來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排起了長隊，一起加入告白隊伍，其中還有剛牽手成功的情侶。

餘知弦覺得臉都要笑僵了，又不好意思叫停歡快的氣氛。

相月靠在不遠處的柱子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看小夥伴假笑營業。對方時不時向他投來求救的眼神，他都假裝沒看見。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這個時候的餘知弦比平時生動多了，他忍不住想多看看。

偷偷拍了幾張照片當做黑曆史存檔，相月發現褲兜震動了一下。

裡面放着餘知弦的手機。

他拿出手機，看到上面有一條新的短信——【等我】。

陌生号碼，沒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誰。

猶豫幾秒，相月拉黑号碼并删掉短信，假裝那條短信從未出現過。

第一次幹這種事，他有點心虛，收起手機後雙手插兜眺望遠處。

衣擺被人拉扯一下，他低頭，對上一個身高略矮的男生。

被他盯着，男生有點發怵，咽了咽口水問：“那個，你是相月吧？你是不是能幫人送情書？我可以出雙倍的價格，你能不能現在幫我把信交給…”

他沒說名字，但眼神很明顯。

那是餘知弦的位置。

相月順着男生的視線望過去，被衆人圍在中心的少年笑容溫和，頭頂的華麗吊燈像是點綴，某一瞬間，他覺得對方好像變成了頭頂光圈的天使。

他眼底泛起溫和的波光，輕聲拒絕：“這個業務不接，以後也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