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李景長得宛如一顆豆芽菜,個子小小的,臉也黑黑瘦瘦的,家裡人都吃完飯之後,她才被允許上桌吃,端着碗筷猛的扒了好幾大口,雖然沒有菜了,但是吃點米飯她也是滿足的。
“阿景,你這死丫頭,就知道吃,還不快去把碗筷給收拾洗了去!”叔母嫌棄地看着阿景,這丫頭怎麼這麼能吃,家裡頭都被她給吃窮了。
“叔母,能不能讓我吃完再收拾。”阿景可憐兮兮哀求着。
叔母眉毛吊起來,“吃吃吃,你還沒吃夠啊!”
“可是,我才開始吃……”阿景非常委屈,用力咽下了嘴中的飯。
“算了,你讓阿景吃完了再幹,也不差這一會半會的。”叔父實在看不下去了,幫阿景說了句話。
“你說什麼說,還不是你帶回來的死丫頭,咱們家很富裕嗎?你才賺幾個錢?還多了張嘴,你不知道現在外頭米面多少錢一斤嗎?”叔母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的。
阿景刷的站起了身子,眼睛已經紅了,“叔母,是我偷懶了,我這就去洗碗,您别說叔父了。”
她手腳利索地将桌上的碗收拾了起來,放在木盆裡,抱起來出了屋子。
屋裡頭叔母的聲音還斷斷續續傳了過來,“死丫頭,說她幾句怎麼了,這是給我甩臉子了?”
“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讓她幹點活怎麼了?”
“我怎麼了,說兩句怎麼了,她一個賤丫頭,有什麼不能說的!”
“死了倒好了,還省的咱家一口飯了。”
阿景默不作聲,抱着一盆碗筷走到屋後頭的湖邊,蹲下身子,垂下頭就能看到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阿景努力朝着湖面上的自己比出一個笑臉,但是怎麼笑都很難看。
“滴答。”
忽然一滴水落入湖面,正好滴在阿景的臉上,水花蕩漾起一圈圈漣漪,她再也看不清自己的倒影了。
阿景木然擡起手,摸在自己臉上,濕漉漉的。
原來那是她自己的淚。
她應該感謝叔父叔母的,連年的戰亂,若不是叔父收留了她,給她口飯吃,隻怕她都活不到現在。哪怕叔母對她罵兩聲,也是應該的,她的确是個吃白飯的不是嗎?
阿景用袖子抹了把臉,又低頭看了眼還沒恢複平靜的湖面,心中湧起一種沖動,她若是這麼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這個念頭剛起來就被壓了下去,不行,李景你不能這麼沖動,阿耶和阿娘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不能放棄自己!
阿景給自己鼓了鼓氣,對着湖面裡模糊的自己默默說道:阿景,加油!
阿景暗暗點頭,正要轉身去洗碗,忽然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整個身子朝着後面被帶了過去,兩人一起砸向了後面,幸虧後面是個草堆,隻是栽了進去,沒受什麼傷,但是阿景被吓了一跳,人陷在草堆裡顯然是愣住了。
“你誰啊,幹嘛想不開要跳河?”
阮娘從草堆裡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朝着後面看去,她湊到李景面前,仔細打量,“咦?我見過你,你是李叔家的那個丫頭是不是?你叫什麼?”說着阮娘伸手抓住了阿景的手,用力拉着她,将她從草堆裡拉出來。
“我叫李景。”阿景爬了出來。
“好,李景我問你,好端端的,你幹嘛想不開啊?”阮娘問道。
“我沒有想不開,我是準備去洗碗。”李景指着湖邊一盆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