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兩道身影已經翩然而至，不懼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讓自己不要叫出來。

因為師叔似乎早有所感，面向對方站着，神色淡定又平和，朝着倆人施了一禮，“阿彌陀佛。”

月光如水傾灑在僧人的身上，宛如給他披上了一件上好的袈裟，灰藍色的僧袍也帶着皚皚冰雪的味道，隻讓人覺得他是九天之外的仙人，不可亵渎。

淮甯微微看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更别說本就被了一吸引的芸娘了。

淮甯盈盈一拜，淡綠色的紗裙從地面上輕輕拂過，擡眼間露出一張清麗又淡雅的臉，“妾身淮甯見過大師。”

聲音也和她本人一樣，又美又靈。

了一目光淡然，“槐？可是槐樹之槐？”

不懼偷偷摸摸擡頭看了眼師叔。

似乎隻是一句随口應景的玩笑話，卻讓槐甯原本完美得體的笑容逐漸消失，她深吸一口氣，自然知道對方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淮水之淮，槐生于淮水，淮水于我，可謂母親。”淮甯回答。

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淮甯原是一棵種在淮水之畔的槐樹扡插而來，也不知是不是這聶家村風水的問題，種了幾十年後，槐樹竟生了樹靈，便是淮甯。

槐樹原本獨立種在村裡的一片空地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很是快樂，她時常會幻化出靈體坐在樹梢遙望着遠方——她本體是樹，無法遠離這一塊地方。直到聶明的父母将房子造在她的樹根之上，将她框死在他們的院子裡，還帶來了聶明。

聶明性子惡劣不說，還經常在她的樹根處撒尿，簡直讓她無比厭惡。後來聶明娶了阮娘，那是個笑起來很溫暖的姑娘，誰知聶明還是不珍惜，甚至殺害了阮娘。

剛成了鬼魂的阮娘渾渾噩噩的，淮甯就收留了她，讓她寄居在自己的根系裡，得一庇護。

“多謝大師為阮娘報仇。”淮甯又是一拜。

說實在的，被這樣一個美人以這樣一種姿态道謝，若是随便一個男人，真的拒絕不了，但可惜面前隻有兩個和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一個毛還沒長全。

了一已經大概猜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淮甯和阮娘的關系，客氣又疏離地點頭，“貧僧隻是做了讓貧僧問心無愧的事情。”

淮甯心中忍不住浮現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理智，堅定。

“還有一事要向大師請罪，”淮甯側眼看向身後的白衣女子，“芸娘。”

芸娘從陰影中走出，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俨然就是之前在破廟裡遇見的黃衣女子。

“芸娘向大師請罪，之前不懂事，冒犯了大師，還望大師不要放在心上。”

了一微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是貧僧還是希望施主以後不要再重蹈覆轍。”

芸娘微愣，沾了人命的鬼魂就失去了轉世投胎的機會，她早就不能投胎了。

“日後我會約束她的。”淮甯說道。

“阿彌陀佛，也希望施主能多行善事，早日修成正果。”

淮甯是罕見的草木成精，集天地靈氣，日後若是能好好修行，定然能成仙成神，了一也不希望她走了歧路，回頭淪為一方妖魔。

“多謝大師，淮甯自當謹記。”

槐樹的根系是她汲取天地精華的部位，自從阮娘和芸娘寄居之後，她也不可控受到她們怨氣的影響，之前并未覺得有何不妥，如今被了一提醒，淮甯才意識到可能真的會出大事，自己差點根基不穩了！

“那我們便不打擾大師了。”

淮甯正要帶着芸娘離開，卻見芸娘忽然跪下，“我有一心願，望大師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