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默須臾後秦桢上前推開門。
院落中兩派侍衛持劍相抵,誰都不讓着誰。
來人是沈國公爺身邊的貼身侍衛,他側了道身給秦桢讓路,“多謝少夫人理解。”
秦桢并不是沒有聽到鶴一離去時對門外侍衛們的囑咐,可她更清楚,沈國公既然找來了必然是聽聞了消息才會将她叫走,若她抵死不去他定會找到沈聿白。
與她有關的事情,她不願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聿白身上。
秦桢随着侍衛來到位于後院的宗祠,還未踏入宗祠她已經看到闆着臉的沈國公,以及他身側來回踱步不安的喬氏。
都不等侍衛開口喬氏就看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秦桢,忙快步穿過長廊走來,對上她通紅的眼眶時,喬氏的步伐怔了下而後步伐更快了幾分。
喬氏褪下身上的鬥篷披到秦桢身上,捂着她冰涼泛紅的雙手,“怎麼也沒人給你披個衣服!”
鬥篷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喬氏身上的味道,清香撲入秦桢鼻尖時,她眼眸又熱了幾分,慌亂地将鬥篷卸下要披到喬氏身上,“我不冷。”
“胡說。”喬氏心疼地呵斥着,掌心搓着她的雙手,叮囑道:“你隻管将事情說出來,老爺那邊我來和他溝通。”
秦桢抿了抿唇,反握住她的手,更加不知如何言語。
不遠處沈國公已經踏入了宗祠,眼眸掠過正中央的牌位,無聲地等待着秦桢的到來。
踏入宗祠後秦桢松開喬氏的手,恭恭敬敬地福身,“父親。”
沈國公并未看她,隻是掃了眼地上的蒲團,“自己找個地跪下。”
秦桢走上前,像幼時犯錯那般跪在蒲團上,挺直背脊仰望着牌位上的沈家牌位,她跪下後宗祠内許久都沒有聲響。
喬氏唇瓣微啟時,忽而聽到自家夫君的話語,眼眸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沈國公:“取家法。”
守在門口的侍衛領了命。
“不可!”喬氏制止道,“為何要到動用家法的地步?”
已經等待多時的侍衛送上了竹鞭,竹鞭的長度有成年男子手臂那般長,又恰似嬰兒手臂那般粗,若是落在身上,不說其他的就是養傷也要将養上三四個月。
跪在蒲團上的秦桢捏着衣裳的指腹緊了緊,也不願喬氏因她和沈國公起了争執,深吸口氣後一絲細節不落地将璙園内發生的一切說出。
隻是提到沈聿白和她的對話時,她頓了一會兒,隻說:“最後世子命鶴一送我回府。”
越往下聽沈國公的眉梢皺得愈發深,等秦桢說完後他才垂眸看向她,“你可知那位顧老爺來前聖上下了旨,先禮後兵,若是他遲遲不願将事情攤出,不論手段都要撬開他的嘴,而因為你他就那麼死了。”
他取過竹鞭,“你自己說,該不該領罰。”
秦桢聞言神色變了好幾變,并不知道這件事還有這樣的内情。
怪不得,怪不得沈聿白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語。
若不是她出現在廂房中,就不會遇到那位顧老爺,倘若沒有遇到那位顧老爺,她也不會随着他們一同前往賭石場,如果她沒有前往賭石場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而一切都隻是因為她為了見沈聿白一面踏入了廂房,甚至在他表現出驅逐之意時,她還沒有及時離開而是停留在原地……
秦桢張了張嘴,挺直的背脊彎下了腰,“兒媳甘願受罰。”
“不用。”
她聲音落下須臾後,沈聿白的嗓音蓦然傳來。
宗祠内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秦桢看着他發梢上漫着的雪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過沈聿白分毫眼神都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我适才已經入宮和聖上回禀此事。”沈聿白将手中的信件遞上前,不疾不徐地道:“進宮路上收到暗衛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來的人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真正将消息送出的另有其人。”
沈國公抽出信箋細細地看了許久,頭也不擡地問:“你準備何時動身出京。”
“這次已經打草驚蛇了,若此事出京追捕怕是會驚動不少人,他們有傳遞消息的渠道,等這陣風頭過去後自然會再次送出,守株待兔即可。”沈聿白将竹鞭遞給跟來的鶴一,示意他将竹鞭收回原處,“兒子還有事要和您商量,還請父親移步書房。”
聞言,沈國公擡起頭神情稍顯探究地看着沈聿白,又看了眼跪在蒲團上眸光中滿是自家兒子的秦桢,思忖須臾道:“既然聖上沒有說什麼,這家法我便不動了,可該有的責罰你還是該領,你何時抄完家規就何時離開宗祠。”
沈家家規足足有上百頁紙厚,若是抄完怕是需要兩天左右的時間。
但秦桢應下了。
沈聿白這時候才看過去,眸光肆無忌憚地落在仰起的小臉上,不動聲色地審度着她外露的情緒,也看清了她眼下的紅腫。
冷冽的眸光中夾雜着他與生俱來的高傲,像是看待陌生人那般凝着她。
秦桢唇瓣微啟,溢到嘴邊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