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荷穿着一身和昨天形制相比稍顯正式的護士服,發型倒是沒變。
暖橙色的短發毛茸茸地用發卡别住堆在耳後,有幾縷沒别住的卷發随着她的低頭散落在頰邊,愈發顯得眉眼靈動。
她正舉着鑷子和酒精棉棒清理他左腿膝蓋血洞處細小的黑骨瘤蟲屍和膿血。
看傷口附近的情況,應該是從梅科醒來前就開始了。
見梅科怔怔盯着自己,女生沖他笑了笑,“叫名字就好了,不用那麼客氣。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她邊上站着一名年輕護士,兩隻手扶着自己的左腿方便伊荷操作,聽到他們說話,神情略顯驚恐地看向自己。
大概是剛才梅科的反應吓到她了。
梅科看了眼那名小護士,莫名感到有點奇怪,正要再看一眼,神智被痛感拉回了現實。
他抽了口涼氣,連忙對伊荷說,“痛痛——”
伊荷:“是哪種痛呢?方便形容一下嗎?如果是哪種針刺的疼痛感是正常的,這種藥水有一點刺激。”
梅科很年輕且身體健康,自愈能力也快。
距離祛除針過去不到30小時,傷口處就長出了淡紅的肉芽,有了愈合的迹象。她有點明白為什麼梅科那麼急着歸隊了,原來是對自己的身體能力心裡有數。
聽他叫痛,就放輕了動作,“現在還痛嗎?”
但梅科此時的感受和伊荷看到的完全不同,“……痛,不是藥水那種刺激性的。”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噩夢帶來的驚恐還沒有完全消退,梅科沒有察覺自己說話順序颠三倒四。
“不是,也挺刺激的。就是、怎麼說,好像有很多蟲子在咬我,鳌肢刺破皮膚嚼我的肉,我感覺得到……”
被海風吹得紫紅色的臉講着不符合常理的内容,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可怖。
嘉蒂看他的眼神愈發古怪,身體不自覺往伊荷的方向靠了靠。
伊荷一面聽着梅科颠來倒去的叙述,一面因為擔心梅科臨時拒絕配合換藥提高了手速。
語速卻更加輕柔了,“您是做噩夢了嗎?
黑骨瘤蟲的毒素裡包含輕微的緻幻毒素,祛除劑隻能祛除97%,不能祛除全部。
有些被感染的病人痊愈後一段時間内會害怕黑色的蟲子,頻繁做有關蟲子的噩夢。
這其實都是黑骨瘤蟲的殘留的緻幻毒素,并不是真的,頂多半年就會消失。
請放心,您的傷口恢複得很好。”
嘉蒂在邊上遞鑷子,看着伊荷快成出殘影的手速,眼睛都看直了。
“不對,不是幻覺。”
梅科一想到睡意朦胧時看到的場景就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可能是幻覺,那種感覺太真實了。
他怔怔盯着自己被清理幹淨的傷口看了會兒,上身蓦地前傾,一把攥住伊荷的手,把邊上的嘉蒂吓了一激靈,“你做什麼?!快放開!”
她似乎把他當成伺機占人便宜的軍痞,發現掰不開他的手就神色慌張地看了伊荷一眼跑出門去叫安保了。
梅科卻管不了那麼多,語速急促道:“柯蘭尼小姐,去找瑞茨醫生幫我再做個全身檢查!我真的感覺那群東西還在我身體裡,祛除針沒用!”
伊荷頓了頓,道:“我們診所的黑骨瘤蟲祛除劑都在保質期内,一般來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我現在就去找瑞茨醫生。請稍安勿躁。”
梅科聞言,臉色好看不少,“麻煩您。”
“不客氣。”
伊荷笑了笑,快速把紗布打上結,帶上門離開病房。站在走廊上,她的笑容才慢慢淡下來。
伊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覆蓋着一層淡綠色的光膜,好巧不巧,梅科攥的正好是昨天受傷的左手,他力氣又大,被握住的當場,要不是它及時裹住,她恐怕會當場痛呼出聲。
她輕輕摸了摸那層光膜,它似乎能察覺到自己的感謝,親昵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指,然後化作一道水線重又鑽進她的掌心。
不作怪不搗亂的時候,它對伊荷而言仍然是最有用的幫手。
不過……
伊荷放下手,眉頭輕蹙:梅科說的那種情況存在嗎?難道真是她弄錯了?
她來到瑞茨的辦公室。
醫生上班時間比護士晚兩個小時,瑞茨九點上班,上午十點多正是一天中最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