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娜看了眼伊荷,又看向嘉蒂,“你及格了。”
嘉蒂:“真的嗎?!”
她一把扯下毛巾,興高采烈地上前去接自己的成績單,剛走出兩步,左腳再次絆倒右腳,砸了個平地摔。
衆人:……
呃,成績可以改回去嗎?
伊荷心虛地起身,把摔得龇牙咧嘴的嘉蒂扶出考場,“今天你可以早點下班,回去休息。”
嘉蒂語氣有些飄忽:“完了我還是緩不過來,真的通過了嗎……”
帕諾診所雖然是王都最不起眼的一家小診所,但出具的護士資格也是通用的。這意味着嘉蒂以後可以前往任何一家她想去的醫院工作。
伊荷:“真的。”
她扶着嘉蒂在長椅旁,給她接了杯水,“你先坐着喝水,等緩過來就下班吧,我還要去巡房。不陪你了。”
嘉蒂嗯了聲,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同手同腳地坐下,表情有些迷茫。伊荷繞了一圈回來時,她人已經不在那裡。
下午五點半,前來換班的同事到了。
伊荷和她交接完畢,提着禮服袋回了公寓。她快速洗了個澡,換上禮服、附贈的束腰和裙撐。穿束腰的過程有些麻煩,伊荷幹脆直接丢到束腰,隻穿了裙撐和禮服,然後把短發像平常一樣捋到耳後,換了兩枚碎鑽發夾,就提上外套,準備出門。
她約了一輛馬車,這會兒正等在公寓樓下的台階前。
瑪尼拉法街的公寓樓裡也有門房,每周隻收取一點低廉的管理費,起到的作用也僅僅保證鍋爐房正常運行以及清潔。
平常看見房客,連招呼也懶得打一下。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伊荷剛打開門,就看到門房爬上來。看到自己,就撐着膝蓋氣喘籲籲道,“柯蘭尼小姐,樓下有人找!”
伊荷:?走到一樓她才明白門房這麼慌張的原因。
伊荷原來請的馬車不知去哪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塗滿锃亮黑漆的雙頭馬車,車門上印着蒼鷹的家族圖徽。
一名穿着白色闊袖襯衫的金發青年坐在車窗這頭,轉過下颌朝她投來淡淡一瞥。
青年肩頸修長,藍寶石般的純淨眼眸看不出什麼情緒,即便坐在馬車裡也宛如一隻昂頸優雅白鶴,他看了她一眼,嗓音疏離地道:“柯蘭尼,母親讓我來接你。”
上一次聽到塞維不帶敬語叫自己是什麼時候,伊荷不記得了。
反正瑞茨醫生坑她是有一手的,現在就好想把邀請函砸他臉上怎麼辦?
馬車裡氣氛凝滞。
兩個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好像一出聲就代表服軟。除了上車前例行必要的客套,伊荷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緊緊閉着嘴巴。
塞維看了她好幾眼,發現她側着臉看向窗外,絲毫沒有關注自己今晚别出心裁的裝束,幹脆也别過頭。
馬車一路疾馳過街道,在彼得森家位于瑪尼拉法街鄉下的小莊園停下。
塞維先下車,站在車旁對伊荷伸出手:“大家都是這麼入場的,牽個手而已,又不是沒牽過。”
伊荷:……
她看着在等待中臉色愈來愈不耐煩地塞維,搞不懂他這兩年壓力是有多大,脾氣居然變得那麼差。她本來是想向他求助的,現在有點退卻。
在塞維看她遲遲不起身,他語氣不好地補充,“為什麼不動,你很想我們一起被人議論嗎?”
伊荷頓了頓,不得不道出實情,“彼得森,我的裙子被你的車窗卡扣卡住了。”
伊荷起身的時候,這條禮裙的裝飾寶石不知怎麼回事卡在了車窗上,裙子是租的,不敢太用力,壁燭光線昏暗,又看不太清,她拽了半天也沒拽開。
塞維蹭地轉過頭,不是因為她第一次穿禮服就鬧出可笑的失誤,而是,“你居然叫我彼得森?!”
塞維要氣死了!彼得森?他全家都姓彼得森!這麼叫知道的是在叫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叫他媽,他的名字有那麼讨厭嗎?讨厭到連念出來都不高興?!
伊荷不甘示弱地回敬,“是你先叫我柯蘭尼的。”
塞維漲紅臉,“姓彼得森的有三個,誰知道你在叫誰。柯蘭尼家就你一個,我這麼叫也不會有人認錯——”
話音未落,塞維就自知失言,臉上的怒氣像被摁下暫停,他看着伊荷怔愣的臉發了會呆,轉過頭背對她,蹉了蹉腳邊修剪平整的青草,語氣僵硬地道,“對不起。”
他沒有拿她去世的家人開玩笑的意思。
伊荷眺望着不遠處古堡裡明亮的燈光,沒有吭聲。
父母去世多年,在一次次對外講述生平時,她早就習慣别人或憐憫或同情或嘲諷的眼神和語氣了,但在塞維這裡是第一次。
她聽得出塞維不是故意的,但她不想讓他這麼快就原諒自己的口誤。
那樣對他未免太寬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