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下怪物走過去,沒有察覺到祂在她身後正一寸寸消失,打開門,“那瑞茨醫生那邊呢?”
女生語速很快,“老先生已經去帶話了,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對了,南茜醒了,您要過去看看嗎?”
伊荷有些驚訝,“是嗎?”
從包裡摸出口罩戴上,快步朝南茜所在的病房走去。
剛才和怪物對峙求死那段經曆仿佛是頭腦發熱時的一段噩夢,被她壓到了大腦深處。
南茜躺在病床上輸液,臉色白慘慘的,看到伊荷從門外進來,露出一個有些自嘲地笑臉,“别安慰我,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時日無多。”
伊荷笑了笑:“當然不。”頓了頓,她垂眸,“……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之後的醫藥費我會幫你支付。”
如果不是南茜幫自己送餐,也不會遇到這種無妄之災。
南茜搖頭:“話也不能這麼說,是我自己要交換的。再說,誰知道雷哲肯會突然發作。他不是普通的感染嗎?”
這件事解釋起來太複雜了,而且就算說了,可信度也不高。
伊荷:“他病情特殊,明天軍隊會派遣士兵來轉移吧。對了,你剛才說有什麼事要告訴我,關于201病房的,是什麼事?”
“你不提我差點忘了,就是那個誰……”
南茜皺了下鼻子,像試圖在回憶,但想了好一會兒,還在重複“那個誰呢”,像是實在想不起來。
伊荷:“算了,明天再說也一樣。”
南茜扁扁嘴:“好吧。”
伊荷幫她掖了掖被角,走出病房,在一樓大廳坐了會兒。
負責照顧南茜的老護士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咖啡,“提點精神,待會兒還要工作。”
“謝謝。”
伊荷接過咖啡喝了口,暖融香濃的咖啡湧入口腔,微苦的香味讓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不少。
對方沒有離開,而是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柯蘭尼,昨天你上的白班吧?”
“嗯。”
“我說呢,你怎麼沒去巡房,而是在陪那位小姐補課。”老護士灌了口咖啡,“我還以為你也在。”
伊荷偏頭看向她,對方繼續道,“去巡201号房時,那名熄蠟燭的護士出來時,偷偷跟大家說看到了雷哲肯先生的紗布下有長條怪物鼓動。那群小女孩都以為她開玩笑,你知道的就是那種葷話。但我覺得,要是早點告訴你,事情可能會不一樣。”
“我很後悔沒這樣做。”
老護士看向伊荷,“柯蘭尼,不要把所有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伊荷抿了抿唇,“…謝謝您的安慰。”
老護士看着頂着一頭暖橙色短發,神情難掩哀傷的漂亮女孩,話湧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作為看着伊荷長大的老人之一,她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如何度過這個難關。
等了将近一小時,瑞茨醫生終于到了。
她從老先生那裡得知了事情經過,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立即和丈夫道别,坐上馬車趕往診所,為南茜動手術。
“先讓我看看病人。”
“在這邊。”
老護士起身,為瑞茨引路,邊走邊描述雷哲肯和南茜的情況。
瑞茨醫生還是先去看了雷哲肯,然後才讓伊荷安排人手去準備手術。南茜本身就是手術室的護士,因為缺了一個人,伊荷又從今晚值班的護士裡找了一個看起來穩重的。
手術持續兩個小時,結束後,艾德裡安少校帶着一名士官來了。
軍隊的交流似乎比任何地方都要靈通,明明他們沒有通知,但他們卻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
同樣的威脅和利誘,隻是言語中的對象從嘉蒂和馮特醫生換成了南茜,還表明會把雷哲肯中尉轉移走。
伊荷主動承擔起陪護南茜的責任,瑞茨覺得她是被内疚沖昏了頭腦,“你已經連續工作十四個小時,要是繼續照顧南茜,你猜是她先倒下,還是你先?”
伊荷:“可我擔心……”
瑞茨醫生摁住她的肩,語氣鄭重,“好了,親愛的。就當是為了我們,去休息好嗎?真的不放心的話,你可以睡在南茜隔壁的病床,怎麼樣?”
伊荷思索了下,和南茜一個病房的話,她有什麼問題她也能及時發現,于是答應了,“好。”
她又去喝了三大杯苦咖啡。
怕自己像上次那樣中途睡着。
安排給南茜陪護的是另一名護士。
當她發現睡在南茜隔壁病床的人是伊荷時,還以為南茜的手術失敗了,需要兩名護士陪護,其中一名還得是副護士長才有用,嘴巴閉得緊緊的,都不敢多問。但照顧起病人比以往每個時候都細心,生怕出一點纰漏。
後半夜時那名陪護已經累得睡着了,躺在隔壁的病床上,鼾聲陣陣。
伊荷拖着疲憊的步伐又去泡了杯咖啡。
熬到上午九點過,芙蕾娜護士長巡房完畢,南茜終于醒了。
伊荷把剛到辦公室,滿臉不情願的馮特醫生叫來為南茜做了個檢查,确定沒有術後感染才放松下來。
南茜換上病号服,擔憂地看了眼對面的女孩。她和伊荷還能算得上關系一般的同事,她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要堅持通宵陪護,這件事怎麼看都是雷哲肯先生的問題才對。
“伊荷,你真應該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黑眼圈有多吓人,别告訴我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睡覺。”
她睜開眼看到那麼深的兩眼圈,差點把她認成了一團橙色的幽靈。
伊荷打了個哈欠,“回去就能補覺啦。”
不過走之前,還得去把離職手續辦好。
不然等芙蕾娜護士長收到艾德裡安少校要轉移雷哲肯中尉的消息,不知道還要怎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