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好。”
聞言,裴圓坐直了身子,離他更近了些,方便他上藥。他細長的手指捏着竹片輕挑了一些藥膏緩緩湊了過來,阿圓屏住呼吸,突然有些緊張。
“好了。”隻見他快速貼了一下,就将手上的竹片扔進了渣鬥裡,随即掏出一個手帕将每根手指都細細的擦了一遍。
阿圓看着他嫌棄的模樣,瞧了瞧自己盡是灰塵的衣袖漲紅了臉。既然這麼膈應,為什麼還要幫她上藥!
裴圓氣鼓鼓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路小跑回了家,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要跟他有什麼交集!
“怎麼磨叽到現在才回來!家裡一堆活都跟看不見似的!”剛一見門,就聽祖婆罵罵咧咧道。
“他們在給我上藥...”
“你那點小傷哪需要上藥,村子裡面的娃沒有這麼多窮講究。”裴圓想着她在别人面前關切的模樣,捂着傷口默不作聲。
“還傻愣着幹嘛,還不過來幹活,趕緊去把這塊豬肉刷洗幹淨。”裴圓接過割下來的一小塊豬肉咽了咽口水,他們家已許久沒見過葷腥。
“你看什麼看,這可沒有你的份。”祖婆一把将她推開,将剩下的豬肉喜滋滋的挂在牆上。
用膳時分,破爛的桌子擠滿了人,阿圓捧着破了角的碗局促的站在一旁,怎麼也擠不上桌。裴清往旁讓了讓,拉着她坐下:“阿圓坐我這裡。”
祖婆捧着碗冷哼道:“賠錢貨上什麼桌?多吃一塊肉也是浪費。”
“娘,你也别這麼說啊,阿圓天天也在家裡幫忙幹活。”
“她能幹什麼事兒也是幹得少吃得多!”
阿圓看着祖婆白天和夜裡兩副面孔,小聲道:“您白天的時候說我受了傷,需要補補,才讓趙老叔送了豬肉。”
“你居然學會了頂嘴,你個小丫頭騙子還想反了天不是,就你那點傷還要補?”祖婆怒不可竭,呵斥道。
阿圓看着裴棱碗裡大塊大塊的肉,放下了碗:“祖婆嫌棄我,不吃就是。”
“你們看你們養的好女兒,還跟我鬧起了脾氣,真是沒大沒小,半點禮數都沒有!”
“娘,您确實過了些,這些東西畢竟是趙老叔給阿圓的。給棱兒、清兒是吃,給圓兒不也是吃?”裴母小聲嘀咕道。
“那怎能一樣?我看你是日子過糊塗了。”
眼看着祖婆臉色越來越難看,裴父用胳膊肘戳了戳裴母緩和道:“你怎麼能這麼跟娘說話?”
“我說的也是實話,孩子今日到底也是破了皮.....”裴母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在這個家裡她到底也不敢跟娘嗆聲。
“祖婆,您今個白日裡句句說着心疼我的話,卻沒有一句是心疼我的是不是....在您心裡,巴不得我傷更重些,換的更多些...”阿圓捏着缺了口的碗,強忍着淚水往下流,她還是别哭了,沒有人心疼還讓人看了笑話。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自己養的好女娃!居然學會了跟我理論?誰家的孩子膽子如她這般!不如活活餓死算了,養不熟的白眼狼!白瞎了這糧食!”
“平日裡你娘就是這般教你的?!”裴父擱了碗筷,臉色差到極緻,忙活了一天就想好好吃個飯,還這麼不安生。
“我自打小就這般,沒有人教。”不讓她吃她不吃也罷,何必為難娘親。阿圓将空碗放在桌上,擡腳便出了門。
她依稀記得山後還有野果,味道雖差了點,但也能頂餓。門外涼風襲來,吹散了一屋子的悶熱,近處的大山隐在夜色裡,似匍匐的野獸。
裴圓不敢直接上山,她隻想順着溪流,繞到後山角摘點野果就行。用手撫了撫額頭,沾了藥的傷口似乎也不是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