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阿圓擋在他身前,推搡着他的脊背:“你快些走吧。”
“還當着我的面護上了?”
“掌櫃的,我先去收拾東西...”眼看着趙慎離開,她也緊跟着沒了影。
房間内暗而靜谧,隻有簾幔“沙沙”的輕響,阿圓雙手将被褥拉至鼻尖淺淺嗅着,幹淨中還帶着股清香。
身後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廊道裡漆黑的看不見五指,阿圓一直向着跑着可是似乎沒有盡頭似的,旁邊的牢籠裡不知道裝着什麼,發着凄哀的怪響。
遠處的石縫裡漏出一絲光亮,伴着那清淺的滴水聲,逐漸往四周蔓延。
阿圓好像抓住了生的希望,不停加快腳步,即使體力明顯透支。隻是在她的手指剛好碰到那束光的時候,身後的手指輕而易舉的握住她的腰身,黏膩的氣息順着耳垂蔓延。
岩石間的水滴從她的鼻尖落至唇邊,已經脫皮的唇角得到滋潤,阿圓卷起舌頭舔了舔:真好,還是甜的。
“怎麼,還跑嗎?”
阿圓看着石間的那道光影,擡手貼了上去,這麼多時日裡,她總算見着光了。
如此,便值了。
清晨,杜鵑停在窗台淺喚,日光越過彩瓶折射出不停地光暈。阿圓看着眼前的一切,意識有片刻的偏差,夢境裡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明明她活在世間,卻恍惚覺得現在才是夢。
簡單的洗把臉,收拾完屋子便去了前院,許就是夢魇怔住了而已,她這一輩子安分守己怎會進牢房?
“我今個兒應先幹什麼?”
店鋪裡的夥計看見新來的小丫頭,有些無措的摸摸頭:“要不,你先把忍冬曬幹、切斷?這清早農戶送過來的還沒來得及處理,全堆在院角。”
阿圓坐在水井旁将上面沾染的泥土一一去除,随後收拾出空地,将大片的忍冬鋪開來曬。
“這個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應是可以清熱解毒,不過你要問我其他療法,我也不知。不過這堂裡面有醫書,你可以翻來看。”
“我不識字...”
鄭夥計收拾着藥櫃的手一頓,尴尬地笑着:“我也不識得,要不你問問掌櫃或者坐堂郎中?”
她這剛來乍到哪好意思處處打擾别人,既然決定來了這努力賺銀子,她就不會輕易放棄。
何況,她也是有人教的。
“你們這清雲書院怎麼走?”
“不遠,前面山腳下便是。姑娘在這書院還有相識的?”
阿圓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嗯。”不過她也不會讓他白教就是,她等活幹完過去估摸着正能趕上他的飯點,她尋思着要不要給他帶兩個大肉包?
清雲書院雖比不上都城學府,但是在這周圍的集鎮中名聲也頗為響亮。
從山中腰便看見一群群白衣學子接連而下,阿圓将荷葉包裹着的肉包子揣在懷中,墊着腳尖一個個搜尋着。
本來以為在人群中找人會多麼不容易,結果顯然是她想多了。在一片白衣中那一抹青色屬實的打眼,尤其是那衣擺處還有兩個與顔色不襯的補丁。
“你這為什麼和别人穿的不一樣?因為學問差?被學院不待見?”
“你覺得在人群當中屬我最差勁?”趙慎的眼神危險的眯着,顯然已經不悅。
本來她是準備來學識字的,若是他沒什麼本事她這懷裡的肉包子要不留着自己吃?可是他平日裡待她也挺好,算了算了,還是給他吧。
趙慎完全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已經轉了無數個主意,伸手将她從石壇邊舉了下來:“站這麼高做什麼,小心崴了腳。”
“我來給你送晚膳。”阿圓慢悠悠的從懷裡将包子拿了出來,遞到他的唇邊:“要不你嘗嘗,我一路聞着覺得挺香?”
書院裡大都都是家境好的學子,下學之後有得乘車回家,有的家遠些的便交了食宿費留在書院裡,也能多些時間溫習。而趙家到底底子薄,比不得大戶人家子弟,如今能來旁聽也算是莊子上獨一份了。
隻是銀錢比别人花的少,其他方面自是差些,不過這些何必同她講。
“你今日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送包子?”他對口腹之欲向來不在意,從這趕回村裡還有兩個時辰的腳程,晚膳向來能省就省。
“我來看趙大哥不也是應該的?”這麼多年來,她都是趙慎、趙慎的叫,可沒喊過什麼大哥。
他冷笑一聲,縮回了被她攥在手心的袖子:“你若不說,我就走了。”
“其實也就一件小事....”
“何事?”
“你識字多麼?我想學看醫書。”
“敢情你覺得我來這是打醬油的?不識字我上什麼學堂?”趙慎臉直接黑了一個度,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阿圓邁着小短腿,一邊追着一邊解釋着:“我不是瞧着你跟大家不大一樣麼?若是打長工也沒什麼丢人的。”
他身長腿長若是打定主意不讓她追,自是追不上的,阿圓眼睜睜地看着他從眼底消失。
真是個小氣鬼,也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他了?若是生氣,好歹把她的包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