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安靜了幾秒,陳薇奇感覺有一道視線落過來,相當濃稠,等她偏頭去看,那絲如有實質的熱意又不見了,隻剩下男人神色自若的側臉。
“賺錢。”他散漫地開口。
“………”陳薇奇無語,“你已經很有錢了,莊先生。我記得去年的港島繼承人财富榜,你以五百億的個人身價榮登榜首。”
這個數字并不準确,也不算整個莊家幾千億的家族财富。莊少洲才二十八歲,尚未完全繼承父母的财富,如今的身價一半是因為他入主了盛徽銀行,一半是因為他在二十三歲時創立的一洲創投集團。
“怎麼連我個人身價有多少都清清楚楚?”莊少洲笑着看她,鮮明的英俊中帶點兒玩世不恭,“那些媒體也不好好做背調就随便糊弄個數字。我若是隻有這點東西,怎麼敢娶你。”
他說最後一句時壓得很低,磁嗓透出一股暗欲,陳薇奇被他撩得耳尖發麻,這種暧昧讓她下意識想逃,好在拐彎就到了電梯廳,她倏地抽回自己的手,“你……”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薇奇餘光裡多出一道人影。是陳心棠,剛才在酒廊裡一直沒有看見她,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撞到了。
陳薇奇反應堪稱精準而完美,無比自然的靠回男人肩頭,笑容很是甜美。
她擡起手整理莊少洲的領帶夾,溫柔得像那種會為丈夫準備早餐的妻子,“親愛的,領帶夾歪了呢,我幫你。”
“…………”
莊少洲身形僵了下,嗅到她發間的香氣,像蝴蝶一樣遠去了又飄過來,他沒有動,由着她整理并沒有挪動分毫的領帶夾。
纖纖玉指胡亂撥弄了幾下,弄得他胸口瘙癢。
“Tanya。”陳心棠讪讪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并不是很能笑出來,但素養使然,她擠出一個笑。
陳薇奇好似沒有看見她這個人,隻是認真整理完領帶夾,又拂了拂男人做工精良考究的西裝肩,“正好這次蕤鉑新出了一款領夾,紅寶石的,很襯你。這兩天我就給你拿來。”
莊少洲欣然笑納:“謝謝寶貝。”
陳薇奇:“…………”
她飛快瞥開眼,頭頂落了聲漫不經心的輕笑,她讨厭莊少洲一邊配合她演戲一邊洞悉她的幼稚,不情不願地挽着他,臉轉向陳心棠的方向。
她驚訝得很浮于表面,“Emily,你怎麼在這啊,不參加你易姐姐的沙龍啦?”
Bitch!陳心棠活生生吃了一口蒼蠅,還隻能咽下去,“我下午還有事,就先走了。”
“這樣。”陳薇奇笑笑,“不過Mia這人呢,有點不講道理,不喜歡别人提前走。我給你個建議,你還想繼續認她當姐姐的話,最好打道回去。”
陳心棠賠笑,“我有自己的姐姐,認她做姐姐算什麼。姐夫還在這呢,家姐……”
“閉嘴。”陳薇奇利落地收起笑容,一張臉不笑時,像月光照着清霜,隻剩下刺眼的冷色。
陳心棠是相當能屈能伸的,也自有一番本事,不然也不可能在陳北檀和陳薇奇的夾擊之下,還能在陳家有立足之地。
陳心棠笑容不變,上前一步,溫柔地換了話題:“Tanya,我媽咪上午烤了一些瑪德琳,特意做了你喜歡的香橙口味,還有大哥喜歡的海鹽,你什麼時候有空啊,她交代我,讓我跟你和大哥送過去。”
陳薇奇沒有說話,睫毛顫了顫。莊少洲感覺到環住他胳膊的那隻手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地僵硬。
她說:“不用了,替我謝謝靜姨,轉告她,以後不必做我這份。”
陳心棠笑了笑,垂下臉,“那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咪這人,你喜歡什麼她向來記得最清楚,連我喜歡什麼都可以忘記。一直都是這樣。”
對方語氣如此輕飄,也不隻是做戲還是真的顧影自憐,一時間連空氣都微妙了起來。
莊少洲聽過一些關于陳家的秘聞,說陳董事長陳煊中年輕時交往過一位非常喜愛的女友,可惜門不當戶不對,一直被陳家拒之門外。陳家很早就為長子訂下一門婚事,活生生棒打鴛鴦,拆散了這對有情人,據說用的手段很髒,還差點鬧出人命。
和曾家大小姐結婚後幾年,陳煊中忘不掉舊愛,和這位初戀短暫地來往了一段日子,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又斷掉,直到十多年後,兩人突然爆出有孩子。
這是當年鬧得滿城風雨的豪門秘聞。
莊少洲看了看陳薇奇,複雜的眼神中帶着憐惜。
陳薇奇沒有察覺到莊少洲的目光,隻是攥緊了莊少洲的袖口,整個人瀕臨厭煩的邊緣,又挾了深深的疲倦,她沒有情緒地說:“Emily,你不用什麼時候都把靜姨搬出來,她不是你的擋箭牌。”
陳心棠聳聳肩,“我知道,我是我,她是她嘛。你讨厭我可以,但我媽咪對你的那些好是真的…”
“煩死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啊?”陳薇奇突然不耐煩地揚高聲音。
陳心棠深吸氣,看着陳薇奇,又讨好地看了一眼莊少洲,“Tanya,今天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說那些話,你怪我就怪我,别牽扯宏锴,好嗎。”
陳薇奇冷笑,“怎麼,你是怕我在你未婚夫那邊說什麼嗎?我還沒無聊到去見鄭宏锴。”
鄭宏锴也是陳薇奇高中那一屆的校友,關系雖然止步于校友,但也比一般社交場上的點頭之交要更近,是說得上話的。
“宏锴最近在他大哥手底下做事……”陳心棠看了看莊少洲,欲言又止。
陳薇奇情緒不佳,一時沒轉過彎,倒是莊少洲笑了,捏了捏陳薇奇圓潤的手指,“寶貝,阿珺是我發小,你若是有需要他的地方,我可以替你轉達。”
那聲寶貝叫得又溫柔又缱绻,令人頭皮都酥熱了。
陳薇奇心想莊少洲是不是演上瘾了,又想他這人真的好輕佻,不過她的注意力沒這麼不集中,當場就明白了陳心棠在這守株待兔是為什麼。
莊少洲和鄭啟珺同是頂級豪門的繼承人,家境、年紀都相仿,又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比親兄弟還親。隻要莊少洲開口,鄭宏锴根本别想在鄭家有什麼作為,陳心棠為此着急上火,生怕陳薇奇睚眦必報。
陳薇奇當然是睚眦必報的人,她還是徹頭徹尾的商人頭腦。
莊少洲是假裝給她撐腰,真要拜托他幫什麼忙,他不見得好說話,但既然花了一千萬,就要讓這一千萬花得淋漓盡緻。
“那就謝謝親愛的了,說不定真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呢。”陳薇奇裝作欣喜的樣子,難得把自己那把天賜的好嗓音弄得嗲兮兮,甜膩膩。
莊少洲眸色渾熱,被結結實實地嗲到了。
陳心棠的臉色更白了。
陳薇奇擦過陳心棠的肩,按下電梯鍵,是結束這場交談的信号。她收回手時,漫不經心地說,“Emily,以後别來我面前蹦跶,管住你這張嘴,離易思齡遠一點,我回陳公館的時候不想看見你也在,以上任何一條沒有做到——”
“叮”一聲,價值不菲的黃銅材質電梯門如畫軸鋪開,露出鑽光閃耀的轎廂。
星頂酒店的電梯速度是出名的快,十台電梯同時供應,從沒有等很久還等不到的情況。
“那我就隻能請我老公幫忙了。”
老公……
莊少洲慢條斯理地跟着陳薇奇進了電梯,手臂自然圈上她腰肢,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上那道弧度,“小事而已,老婆,我這邊的朋友都随你使喚。”
電梯緩慢阖上。
直至看不見縫隙,陳薇奇紅着臉,飛快從莊少洲手臂中掙脫出來,下巴高傲地揚起。
莊少洲的手臂還懸在空中,一時間空了,指腹留戀地搓了下,随後自然插進褲兜。他笑着觀摩她驕傲的樣子,低聲道:“老婆這是要卸磨殺驢?”
“!!”
誰準他還喊她老婆!已經演完了!
陳薇奇是想殺了他,把他的鹹豬手剁成八塊,八十塊!
她一字一頓:“莊先生,您在這一小時裡吃我豆腐吃爽了嗎!?”
明明是她買他的鐘,她是老闆,她是出錢的人,可她現在渾身都是他的味道,渾身都是,像是被一頭野獸标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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