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葉景韫并沒有把車庫遇妖的事告訴宋一珣,這于他而言實在過于平常,況且那樣的妖不值一提,不必浪費機會。
他始終認為跟重要的人不必說可有可無的話,浪費彼此時間、消磨彼此心神。
但此刻,看宋一珣眉眼間隐約露着絲憂愁,又想起最近白淨幽與宋一珣之間的氣氛不似之前,遲疑半晌終是開口。
“遇到麻煩事了?”葉景韫拿書擋太陽,垂眸問身側的宋一珣,“還是跟白淨幽鬧矛盾了?”
宋一珣苦笑着點頭,模棱兩可答他說是。
“他不是挺黏人的嗎,怎麼會鬧矛盾?”葉景韫索性順坡下,繼續追問。
“可能,”宋一珣斟酌片刻,無奈笑笑,“是飯菜不合口吧。”
葉景韫了然,隻希望他别因小失大,遂委婉提醒:“換家飯館,或者,換個廚師。”
“總不能因為一頓飯菜不合胃口,就自此不進食;也不能因一頓飯菜不合别人胃口,廚師就轉行,你說,是吧?”
然而,宋一珣隻笑笑,現實是,他這個廚師覺得與白淨幽之事宛若雞肋。
他犯起難。
見狀,葉景韫也不再多言,拍了拍他肩膀,“你别轉行就行。”
“當然不會。”宋一珣堅定道,他又不做危險的事,不至于喪命,“談好的合作,不會變。”
他已跟靈彴說過此事,雖然對方還沒回信,但他相信靈彴大概率會同意。
左右不過是在自己身邊多安排些人手而已,他能接受。
隻是,白淨幽的确令人頭疼。
“如果,他是個除妖師就好了……”
宋一珣一個激靈,被自己的想法驚到,立即輕甩腦袋,心底腹诽,都怪白淨幽時不時在跟前提雙修,搞得他都魔怔了。
“需要幫忙就吱聲。”葉景韫一如既往地說。
宋一珣說好。
旋即想起幾天前的事:
家教完後,宋一珣照例帶白淨幽往常去那家甜品店挑選甜點,原本一切都順利,白淨幽也很開心,幾日來籠罩在兩人之間的那層不快薄霧散了去,誰也沒料到半路殺出的妖又将薄霧拉了回來,還捂得死死的。
那隻妖出現得突然,速度極快且來勢洶洶,宋一珣的符紙才甩出去,利爪已近在咽喉。
白淨幽卻猶星奔電邁般,直接上手扼住其脖頸,“咔嚓”聲響,那妖物失了生機,落到地上化作條鲫魚,陳屍于一灘積水中。
原想抓住妖怪問它的來曆,因為他在它手腕處也見到蛇尾圖案,與上次的别無二緻,奈何沒想到白淨幽下手如此之快。
宋一珣不禁歎息。
白淨幽馬上問他怎麼了。望着對方清澄雙眸,宋一珣搖頭,怎樣也不該責怪到對方頭上。
不過回到公寓,白淨幽察覺他情緒不高,像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後問原因。
宋一珣躊躇再三,提前讓他做好準備,千萬别鬧脾氣,然則真說出來,白淨幽黑了臉,明顯不開心。
“那個妖怪我能搞定,你貿然出手太危險,如果……”
他話還沒說完,就遭白淨幽質問。
“是不是葉景韫那小子出手就不貿然了?”
宋一珣語塞,心底默念了幾遍“不跟小孩計較”後找回理智,這關人家葉景韫什麼事,他是擔心引來河護,給白淨幽造成麻煩。
“哼,我就知道。”白淨幽面露不愉,撒開拉着他的手,雙手叉腰站到他面前,居高臨下說:“宋一珣,你、偏、心!”
說罷,也不管懵圈的人,将其一把扛上肩頭,輕輕摔在床上,霸道地掖被角,随後頭也不回轉身下樓。
床上的宋一珣由懵到驚愕,緊緊攥住被角,額角突突跳不停,剛才的刺激過大,導緻他此時還似處于雲霧中,看不真切、摸不真實。
白淨幽,一個神明,居然将他扛上了床!
驚懼大于困惑。
他是在警告自己,他能對自己做想做的一切嗎?
宋一珣腦袋混沌,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如果,他……
宋一珣抱着被子瑟瑟發抖,骨子裡的鎮定跟着白淨幽一起下樓了。
他徹夜未眠,輾轉反側,渾身緊繃。
“怎麼了?”葉景韫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拉出來。
宋一珣趕忙搖頭,表示無事。
“以前沒見你如此發過呆啊。”
宋一珣淺笑,扯開話題,“聽喻之原說,3号樓的食堂出了新菜品,去嘗嘗?”
葉景韫也不究根問底。
下午課間。
葉景韫接了個電話,回來後,臉色很不好看。
宋一珣以為是相柳的消息,于是寬慰他,說給他找些幫手。宋氏的弟子自然比不過葉氏,可人多力量大嘛,報信都能快些。
“暫時不用。”葉景韫複歸平靜,讓他别擔心。
下課後,宋一珣在閑置群裡看到有賣雞仔餅的,遂馬不停蹄往南校門趕。
“你去4号線A口等我,我在南門這兒買點東西,很快過來。”
擔心白淨幽找不着自己,宋一珣在騎上共享單車前特意給對方打了通電話,他想跟對方文明又平和地溝通,不想武力相見。
他不敢,也不能,更打不過。
白淨幽很聽話,讓他注意安全後,乖乖往地鐵口去,正值晚高峰,進出地鐵口的人很多,他頂着落日站在出入口對面的牆根。
“一珣。”
人流如織,他還是一眼發現對方的身影。
聞聲,宋一珣心裡驚愣須臾,随即給自己打強心劑,大步朝他走去。
兩人出了地鐵站,又在公寓附近的店打包兩份羊腸面。
“跟你商量點事兒,好不好?”小餐桌上,宋一珣将雞仔餅全部推到對面,試探性地問。
白淨幽很好說話,脾氣來去都快,也好哄,這是他摸索出來的。
正在吃面的白淨幽擡頭,十分乖順點頭。
“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