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蛋液倒進熱油裡,炒了十幾秒都還黏糊糊的,成不了形。
他喊許睿火再燒旺點。
而許睿這個新農村人手忙腳亂,尤其這些柴瓣劈得又粗又長,聽了季恺城的話,便使勁往裡塞。
柴瓣頂到鍋底,細細密密的鍋灰簌簌直落,差點迷着他眼睛。
加了幾根柴瓣後,火勢又過了。季恺城趁着雞蛋沒糊之前,趕緊炒了一盤盛起。然後再加一坨豬油,倒進切好的茄子。
“火太大了。”他同許睿說道。
許睿現在熱得身上的汗跟瀑布似的,季恺城一會火大一會火小,搞得他人也有些煩躁,于是動作就難免粗暴。
季恺城聽着鍋底被許睿捅得咚咚作響,正炒着菜呢,忽然連鍋帶菜都往上彈了下,驚得他趕忙退開。
“許睿!”
許睿也懵了,剛一瞬間,他居然在燃燒的竈膛内看見了天光的錯覺,原來是鍋沒了。
鐵鍋整個都傾斜了,鍋内的菜裹着油滴在了下方燃燒的火焰,轟得一下竄出了火苗。
“我□□操!”許睿從竈後跳起來。
兩個人慌裡慌張,也不知道是拿鍋蓋悶了好還是怎麼的,最後沒法,許睿快速在邊上的水缸裡舀了一勺水潑了進去。
火是滅了,同時也滅了竈膛内的柴,中午這隻竈是廢了,濕哒哒的袅起絲絲青煙。
季恺城還抓着鍋鏟,瞪着許睿,臉色陰沉到極點。
許睿悻悻道:“靠,這能怪我嗎?不是你說火小,我才加柴瓣的。”
季恺城竭力閉眼再睜開,才将火氣給壓制下去。
半小時後,倆人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飯,算是千辛萬苦能吃了。隻是掌控不好時間,結果米飯也焦了。
一碗飯都能吃出幾粒鐵鍋皮的錯覺,飯難吃也就算了,一盤看似顔色金黃挺漂亮的炒雞蛋,一口下去,齁得許睿抓起勺子在水缸裡猛舀水喝。
“我去!”許睿扭曲着五官吐槽,“這盤雞蛋要是都吃下去,我都該長膽結石了。”
季恺城坐在桌前咬牙道:“下次換你炒。”
要說這日子能過下去,得虧兩個人都是新手上路,要不然那早就在屋裡頭夫妻幹架了。
晌午時分,屋子裡熱氣騰騰跟隻火爐似的,隻能把床上的竹席搬到地上,勉強還算舒坦。
倆人便坐在席子上商議進城的事項。
其實也沒什麼可商議的,無非就是把十五塊存款帶好,定個時間就行。
許睿反正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農村裡,在現代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在這邊幹什麼都不适應。
季恺城目光掃了一圈屋子後說道:“衣服鞋子也帶去。”
許睿看着倆人身上東一塊補丁,西一塊破洞的衣服褲子,以及牆角那幾雙八百年沒洗過的鞋直皺眉。
季恺城道:“我們現在手裡頭就這點錢,還不知道去城裡的路費是多少,省着點花吧。”
許睿呲了下牙嫌棄:“那還得把這幾隻破鞋給洗了。”
“嗯。”季恺城點頭,“現在太陽光猛,洗了明天就能幹,這樣我們也可以盡早收拾了出發。”
許睿道:“那還得去打聽打聽車在哪坐,我看這個鬼地方路這麼陡,估計騎輛自行車,車轱辘都得扭成麻花。”
季恺城沉思了片刻,歎了聲氣道:“等傍晚的時候去村子裡問問其他人吧,現在我們先去把鞋子洗了,然後收拾要帶的衣服。”
這麼熱的天,午覺根本睡不住。倆人便找了鞋刷和肥皂,接着拎着牆角的幾雙鞋去了水井邊。
幸好有水井邊上有棵樹,樹蔭能遮擋陽光,要不然非得中暑,倆人便在斑駁的陰影下打了桶水,浸濕鞋抹上肥皂後,拿着刷子奮力幹活。
洗完後的鞋随意曬在路邊就行。
至于衣服,原本這個屋子裡也沒幾身,背心就四件,兩件穿他倆身上了,剩下的兩件昨晚換下來洗了還挂在門口的竹竿上。
至于秋冬的衣服,就是幾身脫線的毛線衫,連件禦寒的棉襖都沒有。
許睿咋舌:“這他媽到冬天怎麼辦啊?難不成毛衣套個三四件啊?”
季恺城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的發财夢先放一邊吧,先解決了衣食住行再說。”
媽的!許睿再一次心裡頭暗罵劉雨萌。
然而他倆收拾了個把小時,衣服什麼都疊好了,卻發現沒有箱子,屋子裡搜羅了一圈,除了幾隻籮筐一無所獲。
季恺城思索了下後打開衣櫃,從裡邊翻出一條印着團花的舊床單,“用這個?”
許睿無語得想發笑,“那還真跟逃難的一樣了。”
屋内的兩個人關着門面對一床的衣物犯愁,忽然聽見敲門聲,門口人喊着他倆的名字。
許睿立馬跟季恺城對視了一眼,接着他趕緊爬上床,揭開窗簾布的一角朝玻璃窗外看,是一對年紀大約五六十歲的中年男女。
“誰?”
“我哪認識。”許睿回着話,又扭過頭看着季恺城,“開門不?”
季恺城猶豫道:“我們不認識他們,穿幫了怎麼解釋?”
這個地方這個屋子對他們兩個而言本來就沒有什麼歸屬感,反正橫豎都是要離開的,能少接觸就盡量避免,主要鬼神之說解釋起來也費勁。
許睿忽然想到什麼,眼神一亮,“我去應付他們。”
許睿對這個世界的信息量比自己大,季恺城便問:“你怎麼應付?”
許睿得意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晚送我回來的小孩說我腦子有問題!”
好似腦子不行在許睿眼裡成了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季恺城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