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外連迎客僧這會都不在,反而有禁衛軍,正沿着壽興寺周遭以及幾條主要的山路排開。
相府的人進去通報,沒多會便有知客僧出來将祝琬一行人迎進寺中。
“祝姑娘這邊請。”
知客僧單手作佛禮,引着祝琬進到側殿,恭恭敬敬道:
“奉香誦經便在此殿内,給姑娘留的禅院仍是此前姑娘常住的那間,這幾日寺中另有貴客,後山和藏經閣不對客人開放,小僧先知會姑娘一句,免得姑娘白跑一趟。”
這小和尚祝琬此前也沒見過,雖是知道她的身份,但也沒什麼特别的交情,這會同祝琬說這話,不過是在旁敲側擊地知會她,不要往後山去。
祝琬倒是也沒心思往後山去。
方才在山間聽到那些鐘鼓聲,她便猜着寺中許是來了什麼人,以為自己到寺中也要見禮,這才加快了速度,免得屆時被挑理。
這會知道來人似乎也沒什麼興緻想要見她,便也從善如流地應了小和尚的話。
迎客的小僧說完了話便走了,言玉也去禅院安置收拾,祝琬來到佛像供案之前,跪在蒲團之上,合掌閉目。
非是為皇家祈福,惟願她的親人事事順遂、身體安康。
在心中許下了一連串的心願,連府中舅舅離京前送過來養着的兩隻畫眉都有份,祝琬睜開眼,三跪之後起身燃了香,而後再度跪在蒲團上。
一直到新月初升,寺中鐘聲敲響,祝琬從蒲團上站起身,朝自己住的禅院回去。
一整日,言玉都一直在大殿外候着,這會見她出來便跟在她身旁,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
祝琬看她一眼,腳下便快了些回到住的禅院。
她關上房門,言玉仍是那副不大自在的神情,祝琬瞧了半晌,終是将她喚住。
“言玉,是有什麼事嗎?”
“……”
聽到祝琬的話,言玉手中動作頓住,回過頭來看了看祝琬,似是在猶疑。
“午後那會夫人身邊的绯輕來過一趟。”
“說了什麼?”祝琬追問。
言玉陪在她身邊這麼些年,鮮少如今日這般反常。
“今日宮裡來的消息,說少爺在前線因貪功而冒進,此前清剿了元朔部族之後便應退軍的,但少爺執意要将元朔以西的元煥一族也一網打盡,未報而擅自行動,生死不知。”
“如今已過了十日,還是沒有音訊,但元煥的部落日前慶功,将俘虜祭以火刑,而後派人将一盒子送至侯爺軍中,打開後裡面除了被焚燒過的餘燼,還有當年少爺去北疆時,相爺親手為少爺佩上的玉珏。”
相府之内,隻有一人被喚少爺,便是周俨。
言玉這一番話,聽得祝琬心裡直直發冷。
這幾年因着周俨一直在軍中,她同他接觸委實不算多,可到底是相府的人,驟然得知這種消息,一瞬間祝琬心頭湧上的便是種種小時候的事情。
其實幼時她同周俨之間,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拌嘴。
記憶中那人講話,隻三兩句便能将她氣得不行,隻不過後來他從軍中回來,性子較從前更沉,那時祝琬再見到他反而吵不起來了。
可這也是祝琬方才聽言玉所說的話時,心中感覺最奇怪的地方。
以這樣性子的周俨,怎麼可能會因為貪功而冒進?
“那舅舅和表兄呢?”祝琬擰眉再度問道。
“侯爺和表少爺倒是沒事,不過大概也負有失察之責,等回京後大概也要問罪的。”
“人沒事便好。”
祝琬稍稍放下心。
“那下午绯輕來時還說什麼了?”
“旁的倒也沒什麼了,夫人是怕小姐在這邊聽到些什麼傳言跟着心急,這才遣人來傳話,夫人說已經跟寺中的住持慈明師父打過招呼了,這段時間小姐先在寺中安心住着,明日府裡也還會讓人再送些東西過來。”
祝琬越聽越不對。
她本隻需要在這邊住上三日,而後還要進宮去謝恩,母親卻傳話讓她在寺中多住些時日。
這是什麼意思?
“言玉,家裡到底發生了何事?爹爹和娘親他們……”
“小姐,相爺和夫人都沒事。”
“是您的事。”
言玉看着眼前的祝琬。
她年長小姐幾歲,陪伴照顧小姐近十載,她真真切切希望小姐事事稱心,可偏就世事難料,老天爺不開眼。
“今日宮裡來人,明旨解除了您與太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