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師妹,你方才看到誰了?”劉兆問。
“我跟着他進來,跟丢了。”蕭清影歎氣,指着一扇有着無形屏障的門,“我的修為不足以解開這陣法。”
于是她看起這屋内陳設來。
一面靠牆的書桌,一盞未熄的油燈,一隻寫了一半就被主人匆忙丢下的筆。
牆上拼接的銅管原本接到牆頭,延伸向外,此刻卻被拆除了,原路也被土填埋。
桌前書卷上寫着許多潦草的文字:“受試者甲飲下三号玉露後未有明顯變化,受試者丙卻可感知靈氣,為何?”
另一張也是發問,道受試者甲複飲下一号玉露,仍未有變化,而同樣飲下的丙卻已入道,禦劍飛行。後面還有一行小字,甲不忿暴動,已消殺。
這般的書卷層層疊疊,難以想象他們究竟有玉露做了多少實驗。
這時劉兆已解開禁制,“蕭師妹,我前去一探,你且在此等候。”
生怕蕭清影又搶在前頭,劉兆話音未落便消失了。
蕭清影追将上去,意外碰倒桌角旁一張未燒盡的字條。
就與它的主人一樣,匆匆忙忙。應是離開此地時那人将字條放入油燈裡點燃,未見其燃盡便走了。
至于紙上……字迹雖已燒毀,背面卻可見半個獸紋。
蕭清影心生疑窦,這紋樣,與大宣國獸“蟠龍”很像。
她将字條收入囊中,正要鑽入門裡,身後傳來楊巡的聲音,“蕭師妹,怎麼就你在這裡,劉師兄呢?”
蕭清影:“他去探路了。”
“我已将此地情況告知宗門。”楊巡道,“不放心,下來看看,師兄他們很快就來了。”
正這時,二人聽見一聲喊叫!不由面面相觑。
是劉兆的聲音!
楊巡不知險惡,“快去看看!”
蕭清影跟上他,門後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她腳步如風,察覺兩旁有許多法陣,似乎封着一個又一個房間。
不及探究,很快便來到盡頭,就見劉兆倒地,胸口血洞汩汩,正驚懼地看着數隻漆黑、幽靈般的浮空破布。
蕭清影腳步一頓,神色驚愕。
分明是魑魅魍魉!
她以為餘燼是這些人搜羅來的,未曾想他們竟召喚……不,這絕不可能,師尊說過,魑魅魍魉非天地生,其命系于一人,此人天選天生,曆任無名,隻得一尊号。
——魔尊。
劉兆渾身戰栗,“這是什麼東西,為何我金丹期的修為在它面前不堪一擊,手中靈劍也傷不得它分毫——”
楊巡大喊劉兆名字,拔出靈劍沖上去,擋在他面前。
但魑魅魍魉對他壓根不感興趣,像一團煙霧,兇狠地穿過楊巡的身體,卻如數件薄薄的衣衫,伏到劉兆身上,貪婪地從他胸口的傷口湧入體内。
蕭清影腦海中不由自主冒出師尊曾說過的話:
“魑魅魍魉如煙如霧,不可捉摸,嗜血如命。它們是毒,是能将一顆至善之心變成至惡的劇毒。”
“倘若守不住道心,那便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呼吸間,劉兆彈起身,調轉過來,雙瞳盡黑,笑容森森,“憑什麼你們就可以突破元嬰,往上走,而我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金丹,困在影都?我也想做長老,做掌門啊!”
楊巡被吓得顫抖,“劉師兄,不是我的錯啊!”
劉兆劍指楊巡,又指蕭清影,“是你,是你們,都是你們害的!殺了你們,以後我就是骊山掌門!”
金丹威壓驟然釋放,蔓延開去,蕭清影二人被鎮在原地動彈不得。
“先殺了你!”
劉兆紅着眼,劍尖對準楊巡!
楊巡驚懼地張大嘴,就在劍上靈力凝聚成的冰晶将刺穿他胸口之時,一道靈力凝聚的巨浪将三人掀翻!
楊巡摔倒在地,竟能動了,趕緊去看蕭清影。
後者也跟他一樣倒在地上,嘴角滲出一道血線,滴答滴答,在地面上凝聚成一小攤血池。
她盯着楊巡,嘴唇翕合:“快走,去找支援。”
楊巡腦子嗡嗡的,等他回過神來,身體已不覺逃出一段距離。
他回想蕭清影那鎮定到宛如死水的眼神。
方才的靈力浪是哪裡來的?那從沒見過的妖獸究竟是什麼?楊巡低頭看自己顫抖的手,才意識到方才竟是蕭清影自爆靈力,才讓他在劉兆的金丹期威壓下脫困了!
她怎麼一點都不怕?明明都是築基前期,她怎麼能一點都不怕?!
楊巡知道他應該回頭。
可是她不怕,他怕啊!
隻要支援來了,一定來得及的!楊巡手忙腳亂地摸出弟子令牌,但這底下的陣法讓傳訊失效了,他便拖着傷軀回到地上,驅動弟子令牌,“有人嗎,快來,我們需要支援!”
過了一會兒,兩名骊山弟子姗姗來遲,“又是一樁凡人私煉丹藥的事兒,師弟催得這麼緊。”
另一人也抱怨道,“宗門撥了你們一個金丹,一個築基來管凡人的事還不夠麼,區區凡人,也用得着尋求支援?”
“底下有妖獸!”楊巡指着通道。
“妖獸也沒什麼好怕的。”兩人有些不耐煩,“下去看看吧。”
楊巡吞了幾個丹藥,才将胸口翻湧的血腥壓下去,趕緊跟着二人下去。
等他帶路到盡頭,隻見蕭清影拄着一把弓,強撐身體,面前是昏迷在地的劉兆。
兩名修士這才從彼此眼中看出“大事不好”四個字。
楊巡沖上去,先查看劉兆,見他氣息尚存,這才松了口氣,看向蕭清影,“蕭師妹,你沒事吧!”
蕭清影半阖的眼眸緩緩張開,“……沒事。”
可是,這魑魅魍魉逃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