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生酥酥的特别香,唐寶兒剝着花生和姚秋月路上一塊吃。
雪終于停了,地面上鋪着一層厚厚的雪,人走過時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音。
姚秋月拉着寶兒的手,母女倆沿着山路走走停停,一些矮小的樹叢都被雪給蓋過了,天氣雖然很冷,但已近年關,路上能看見稀稀拉拉的行人。
唐寶兒跟其他小孩不一樣,她記得自己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唐寶兒想起來自己第一次來外婆家,那天路上還下起了雪,娘用厚實的襁褓将她裹着,把她冰冷的小手塞進懷裡,一步一步走得很辛苦,路上卻沒有抱怨過一句,更沒有放下自己,那些溫暖的回憶仿佛就在昨天。
唐寶兒看着被姚秋月拉着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氣,回握住她的手。
姚秋月的手不大,十指纖細,指節分明,卻布着一層厚厚的老繭,這都是這些年勞作磨出來的。
她的娘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娘,也是她最最愛的人。
姚秋月察覺到寶兒的小動作,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前方道,“寶兒,聽到了嗎?”
“聽到了什麼?”唐寶兒圓圓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
姚秋月蹲下身來,用手将她垂在胸前的兩條小辮撥到腦後去,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你靜靜聽,河水在結冰的河面下湧動的聲音,哪怕表面結了厚厚的一層堅冰,也無法阻擋堅冰之下的波濤洶湧。”
唐寶兒雖然一知半解,但還是閉上眼睛認真的聽了,真的能聽到水流動的聲音,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娘,我聽見了!”
“冬天已經來臨,就意味着春天不遠了。”姚秋月說完這句話後,感覺腳下也輕松了不少,她笑起來時,嘴邊會浮現兩個淺淺的梨渦,特别漂亮。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就看見了零零星星的房屋,這是到了姚秋月的娘家茂山村了。
跟幾個村民寒暄了幾句,姚秋月就帶着寶兒直奔娘家而去,姚母看見女兒和外孫女,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忙三步并兩步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領着他們進屋。
“我盤算着你們娘倆這幾日也會過來一趟了。”
姚母今年五十多歲,雖然沒到花甲之年,但頭發上的白發也不少了,頭上戴着頂黑色的絨線帽,額頭布滿了皺紋,這些都是歲月的痕迹,每一道皺紋裡都注滿慈祥和善良,手上的皮松弛得厲害,像個蒸去水分的幹蘿蔔。
“外婆。”唐寶兒禮貌的叫了人。
姚母是個心善的女人,對寶兒也是愛屋及烏,熱切的回應了一句,“欸!好寶兒,先坐着,外婆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姚家幾口人都是勤快人,院子清掃得幹幹淨淨,雖然有養雞卻不會讓雞亂跑,糞便到處都是,牆根下還開墾了一塊小小的菜地,綠油油的大白菜和白蘿蔔都被埋在雪堆裡,俗話說冬吃蘿蔔,這過了冬的蘿蔔特别水嫩。
姚秋月和幾個嫂子一一打了招呼。
“你這娃娃,來就來了,還準備這麼多東西,你爹看見這煙酒又該走不動道了。”姚母看她們娘倆都穿着厚厚的棉襖,臉色紅潤,可見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一顆心也安放了下來。
雖說那唐家未必是多好的人家,但女婿是個上進人,光這一點,姚母就很滿意了。
姚秋月笑了笑,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罐子,“這是我自己炒的蒲公英茶,喝了對身體好,一大籃蒲公英才炒出這麼一小罐。”
“好,蒲公英茶,聽着就是好東西,晚點我用來泡了茶水讓你爹還有家裡幾個孩子都喝點……你還買這麼大一條肉,家裡幾個孩子要是知道今天有肉吃,得要高興壞了。”養豬的指标一般都是靠抓紙團,姚家今年沒抓上,隻能到時候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跟村裡肉多的人家買一點了。
“你們先坐着,我去廚房把這些東西都放好了。”
姚母出去一趟,把一塊老姜剁碎了,煮成濃濃的姜湯,又往裡擱了不少紅糖,才端着過來給姚秋月母女倆,“快喝了驅驅寒,這外面冰天雪地的,當心着涼了。”
唐寶兒端過那碗紅糖姜水喝起來,還沒喝濃重的姜味就已經嗆進鼻腔,熱辣辣的甜味在舌尖蔓延,甜滋滋的,一碗紅糖姜水喝完,感覺渾身都熱乎了,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能吃糖的次數本來就不多,能喝上糖水的次數就更少了,哪個人能不喜歡喝糖水呢,唐寶兒喝完,捧着空碗幸福的喟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