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眼前如此情況，于藍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于是看向老闆。

陳以舟頭也不擡：“掉頭。”

那意思就是不用管了。

于藍緩緩升上車窗，準備掉頭。

林瑜預判了到了于藍的的動作，不管不顧直接抓住了車窗。

“陳以舟，你不能這麼不守信用！我都答應了你跟秦朗分手，你憑什麼撤了我的合同？你這是徇私報複！”

于藍的車子轉向打得快，林瑜幾乎是被帶着車子跑了起來，手上卻害死抓着車窗不放，于藍沒想到她這麼不要命，當即沒辦法，隻能停了車。

車窗緩緩落下。

陳以舟擡袖看了一下腕表，“抱歉，我現在沒有時間，如果你有事情可以找前台預約。”

“前台的預約排到了三個月後，我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

“你有什麼事？”陳以舟微蹙着眉，稍微有些冷淡與不耐的看着她，他的禮貌與紳士并不适用于眼前的的情況。

林瑜死死的抓住了車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冷靜下情緒：“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天空陰沉沉的，開始飄起了如同牛毛般的絲絲細雨。

“lilo的新品拍攝原本就定了我，但是在你的授意下最終變成了别人，我是憑借着自己努力拿下的名額，憑什麼因為你一個人的決定，就變成了别人？”

雨水落在林瑜的身上，她穿的本來就不厚，冰涼的雨水浸濕了衣服，寒風一吹，冷的她打顫。

她盡力忽略這些外力幹擾，努力直視着車裡的人，等待着一個回答。

陳以舟默然，他每天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品牌拍攝更換模特這種小情根本不值得擺到他面前來說。

林瑜口口聲聲說是他授意導緻人選變更，可他根本就沒這個印象。

但不重要，他們公司内部的事情，沒有跟外人解釋的必要。

陳以舟摩挲着手裡的文件，思索了一下開口：“林小姐，出于品牌形象的考慮，公司決定不采用你，也是有一定風控層面的考慮的。”

陳以舟意有所指。

她坐過台，是一個有危險性的模特，随時可能給lilo帶來負面輿論。

“你總不希望，我現在幫你回憶一下你做過的其他工作吧。”

林瑜小臉一白，退後了一步。

“希望你理解。”

林瑜聽出來，這句話已經是最後的體面。

林瑜的嗓子有些啞了，她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也不管妝容是否花掉，“你在這個行業，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些内幕，并不是所有人從一開始就是幹淨的。”

“我是憑借實力試鏡成功的，我比任何模特都要适合lilo！”林瑜完全丢掉了形象管理，在大雨中吼出了這句話。

陳以舟坐在車裡，像是面對以往職場上的下屬，或者是商業談判對象一樣，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高位者的冷漠。

“或許是這樣，不過我可以去挑選那些更幹淨，更低風險的.....”

他頓了一下，目光帶過她，衣服緊緊貼在身體上，露出纖細瘦弱的曲線，仿佛脆弱的禾苗，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折彎她的腰，他收回目光，恢複了快節奏的壓力感，又繼續說道，“商品。”

“你适合與否，于我而言，并沒有意義，就像去商場挑選商品，我不會仔細看那些商品之間的差别，它隻需要足夠昂貴，這就夠了，因為，都隻是商品。”

是的，對他而言，她們都隻是商品罷了。

他可以随心所欲去挑選任何一件商品，任何人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車外冬雨寒冷刺骨，車内溫暖如春。

于藍遞出了一把傘，傘柄的logo都透露出紙醉金迷的味道。

見林瑜遲遲沒有接，于藍出聲音提醒：“林小姐，你走吧。”

他知道老闆既然這麼說了，是絕對不可能改變想法的，林小姐不管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這麼想着，動作跟語氣裡也下意識的帶了憐憫的味道。

林瑜被凍的麻木了，她知道，事情隻能是這個結局了。

這個世界的規則本來就是為某些人制定，她太過于渺小，平庸，再多的努力，也比不過某些人的一句話帶來的力量。

而車裡的陳以舟，他就是某些人之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随意把玩着世界的規則，根本就不會把一個小模特的事情放在眼裡。

林瑜心如死灰，伸出手去接雨傘，傘柄還遺留着車内的溫暖，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溫暖撕開了一道冰冷的口子——

被壓抑了多年的不甘，壓力，與委屈，像是終于到達了一個臨界點，沖破了那道口子，她推掉于藍的傘，拼盡全力朝車裡的人喊道：

“你知道這個通告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你知道要為了一個試鏡機會喝到胃穿孔是什麼體驗嗎？你知道長時間不吃飯是什麼感覺嗎？你又知道頂着别人的恥笑在背後偷偷努力到底有多讓人沮喪嗎？對你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命令，但是對我來說......”

林瑜抹掉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東西，帶着說不盡的的委屈與怨怼：“那可是我所有的希望啊！”

過了許久，時間長的像是錯覺一般。

“林小姐，你看上去不小了。”陳以舟注視着她，金屬框架反射出涼薄的光。

“有些事情不需要讓我告訴你，成年做事情隻看結果，沒有人會在乎你背後付出的努力或者承受的委屈，現在的結果你看到了，你被淘汰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再這麼糾纏下去，也無外乎是.....浪費時間。”

末尾的幾個字，仿佛比這雨水還要冷，還要涼。

雨水模糊了林瑜的眼睛，她忍住異物留到眼球裡的感覺，努力睜大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

他還跟她上次見他一樣，養尊處優的坐在車裡處理着工作，不管何時見他，臉上都維持着優渥與從容，像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能打動他的事情，他的目光輕輕的，帶着不痛不癢的味道。

林瑜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個小醜，想要拼命的掙紮逃脫注定的命運軌迹，而陳以舟站在别人一生也達不到的頂點，俯瞰着她像個笑話，還要再做一番略顯刻薄的點評。

有些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就連身上的一個領夾，都比她整個人加起來還要值錢，他的一句話，就可以輕松改變她的人生軌迹，那一刻，林瑜覺得自己沒用到了極點。

努力沒有用，拼命也沒有用，她的人生已經爛到了極點，不管多努力，多拼命，換來的隻是别人輕飄飄的一句評價：浪費時間。

她終于忍不住，捧着臉痛哭出聲。

大雨磅礴裡，少女像是突然接受了殘酷卻無力的現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車外的吵鬧還有雨聲，隻剩和緩的音樂還有清新的香氛。

陳以舟繼續埋進文件裡，剛剛哭的淩亂的臉還有跟濕透的曲線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難得沒有辦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他放下文件，突然問道：“lilo模特拍攝是怎麼回事？”

于藍一愣，回想了一下，謹慎的回答道：“林小姐好像是通過自己試鏡，拿到了lilo的通告，市場部也很滿意她，但支線負責人是從lilo原本團隊提拔上來的，聽說您經常點名趙安娜，所以就把林小姐換成了她，估計也是想跟集團表忠心的意思吧。”

過了一會，陳以舟扶了扶鏡框，語氣不輕不重：“多此一舉。”

于藍沒聽清，又問了一句：“您說什麼？”

“沒什麼。”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