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微微側首,眨了眨眼,才不經意笑道:“崔季玄,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要做什麼,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更何況,就是我将你放開,我若不願,你就有本事從我面前溜走麼?”
崔硯默然,虞歸晚此話倒是不錯,誰讓她武學天分極高,便是他全力以赴,隻怕也落她下風。
隻是...若再不回到承乾宮,隻怕惹人起疑,更何況,若是依祖父所言,今晚宴會之上,太後便會親下懿旨,為他和容昭賜婚,屆時不見人影,隻怕...
思及此,崔硯刻意緩下眉眼,換上一副溫柔清冷的姿态,柔聲道:“杳杳,你先給我解開好麼?這繩子勒的我疼。”
他向來知曉虞歸晚吃那一套,果然,這姿态一出,虞歸晚便輕輕從圈椅中起身,慢悠悠走至崔硯身前蹲下。
白皙細嫩的手指輕輕捏住男子俊朗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不得不擡頭望向自己。
崔硯仰起頭,眸中仍舊帶着幾分尚未清醒的迷離,原本高貴清冷的面龐被月光照耀地愈發白皙,因着被縛的緣故,叫人更多了幾分攀折的心思。
虞歸晚滿意欣賞了幾息,才漸漸逼近崔硯臉龐,唇角一勾湊至崔硯耳邊,輕聲道:“季玄哥哥,你當我是傻子麼?”
崔硯心中一緊,有些愕然地擡眸。
“季玄哥哥,杳杳已經知曉你為何拒絕我了。”虞歸晚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像極了小動物。
崔硯眸色濃郁,面上卻依舊淡淡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隻是将你當做表妹。”
虞歸晚可惜地搖搖頭,目光缱绻:“難道不是因為容昭郡主麼?”
崔硯蹙眉,擡眸望向虞歸晚,卻被她此刻的模樣激的喉頭一緊。
月色下,虞歸晚居高臨下地捏着崔硯的下颌,微卷的發絲垂落在崔硯的鎖骨上,像極了妖精。
話音甫落,虞歸晚嗓音愈發纏綿,甚至帶上了些誘惑的意味:“季玄哥哥,你說,若是叫人瞧見我們現在的姿态,你可還能娶容昭郡主?”
說罷,她素手微微下滑,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崔硯的喉頭,至鎖骨落下:“呀,季玄哥哥這裡涼的緊呢,可是冷了?”
崔硯隻覺那指尖劃過之處皆似蟲蟻爬過,酥麻無比,他猛地一僵,卻又不敢有太大動作,生怕惹得虞歸晚更加 “變本加厲”。
“杳杳,莫要胡鬧。” 崔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可那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洩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亂。
“胡鬧?”虞歸晚輕輕勾了勾唇角,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崔硯,問道:“崔硯,你看着我,你還敢說你心中無我?”
“若你心中無我,那你我二人,此後便形同陌路。”
虞歸晚向來是明媚張揚的,鮮少有這般淩厲的時候,便是崔硯聽見她語氣中的決絕,也忍不住一僵。
腦中不受控制地想着,事已至此,若是他不管不顧,是否...
“我...”
崔硯剛一開口,殿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二人登時凝神往門口的方向望去。
另一邊,承乾宮後殿。
太後正輕輕倚靠在貴妃榻上,任由一旁伺候的宮女為她敲腿。
見秋莘親自端了銅盆來,太後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秋莘一笑,随即将銅盆擱在一旁,又将帕子浸了水擰幹,才将其覆在太後手腕上,小心道:“您這手,到了夜裡總是要疼上一兩回,奴婢給您用熱氣熨熨,雖治不了本,卻也能舒服舒服。”
“你呀,哀家身邊當屬你最貼心。”太後感歎道。
秋莘抿唇一笑,又将帕子反複換了幾次,才提起另一事道:“娘娘,您當真要為郡主賜婚?”
太後輕輕掃了秋莘一眼,便知她在擔心什麼。
容昭自幼跟在她身邊長大,就連秋莘也将其當做自己的親孫女,對她隻有好的,沒有壞的。
太後輕輕拍了拍秋莘擱在自己腿上的手,緩緩道:“這孩子性子嬌縱了些,可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那崔家小子,模樣、才學、家世皆是上乘,配咱們蓁蓁,倒也不委屈了她。”
秋莘微微皺眉,仍是有些擔憂:“這崔家郎君是好,可奴婢瞧着,那崔家郎君似乎對咱們郡主...”
太後微微一頓,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随即輕笑道:“那又如何?不過是些小兒女情長罷了。這世間婚事,哪能由着他們自己的性子來?這門親事,于崔家、于蓁蓁,皆是有利的。”
容昭自幼任性,與太子的關系也稱不上好,現如今她這個老太婆在世,尚且能庇護她一二,可待她走了呢?
便是永平帝念着舊情,來日太子登基之後,容昭可還有今日這般尊貴?
之所以選崔家,便是希望日後她不在了,容昭也能有一夕安穩,隻有這樣,她才有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小兒子。
更何況...
太後輕笑道:“難不成,當年先帝有多喜愛哀家麼?可如今,哀家不也還是在這深宮裡熬出了頭,穩坐這太後之位。”
“這宮中的情情愛愛,又有多少能順遂心意的?他日回頭再看,還不是一切空空?
“蓁蓁這孩子,性子雖嬌縱了些,但心地不壞,她既與那崔家小子門第相當,又有哀家在背後撐腰,崔家門風清正,這門親事定下來,日後也能保她一生無憂。”
秋莘聽了太後這番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輕輕歎了口氣,繼續為太後揉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