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哦。”他有點驚奇地道,“夜一是在不安嗎?”
沒有哦。
凪夜一學着他的語氣在心底回答道。
不安的來源隻會是脫軌的事态和來源不明的危險。多多良很弱,霧氣一刀就能解決,所以不會産生不安。隻有不解。
“嘛,一般來說,是會有這種想法呢。為了某些[利益]去幫助别人什麼的。”十束牽着他的手往前走,“不過在我看來,對人好不需要理由什麼的吧?隻是因為想做所以那麼做了,很簡單的事啦。”
凪夜一的心髒重重一跳。他的手指痙攣了一下,飛速地将自己的注意力從對方能吓死人的話上面移開,生硬地轉移話題:“之前問多多良的事情。想好了嗎?”
十束還是沒反應過來:“诶?什麼??”
凪夜一停住腳步,擡擡起頭,眼中盛裝着十束多多良淺淺的倒影。
“願望。”
十束多多良也停下腳步。他遲疑了一下,問道:“……一定要許嗎?”看見凪夜一疑惑的目光,他舒展眉頭笑了一下,“沒什麼。心願是很沉重的東西吧?夜一提到它的時候表情不太好,總感覺你其實很讨厭這個呢。”
凪夜一又産生了一種奪路而逃的沖動。但他的手被十束拉着,想逃也逃不了,隻能低下頭,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抓住胸前挂着的獄門疆。
“那是我的【規則】。等價交換,我得到了某樣東西,就要有對等的付出。”
十束眨了一下眼睛,在他面前蹲下來,手指輕輕戳了戳凪夜一的手背。
“交換……那你得到的東西,是這個挂墜嗎?”他語氣溫和地問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急匆匆的,似乎就是為了把它搶回來呢。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吧?能給我看一看嗎?”
霎時間,一股猛烈的寒意順着凪夜一周身走了一圈。
十束多多良伸到面前的那隻手如同破損磁帶放出的影像一般扭曲起來,變成幾張漆黑陰森的臉龐。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在心底瘋狂叫嚣:不要給他……不能給他!你忘了曾經的教訓了嗎?!說到底人都是一個樣,天性卑劣貪婪又惡毒,你還想再跳進海裡撈一次是不是?!
另一個聲音恹恹地說:好孩子遊戲差不多也玩夠了吧……該走了。非要試出來不好的東西才肯死心嗎?
凪夜一渾身僵硬地伸出手,把頸上的挂墜取下來,放進十束多多良攤平的掌心。
有着亞麻色中長發的青年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枚外型詭異的物品,被驚了一下:“嗚哇……這個手感……”
【捏起來有點奇怪啊。】
“這些眼睛是怎麼做的?顔色很好看啊,像真的一樣。每面都有,是骰子嗎?”
【眼睛的顔色有點意思。不要擺出這種緊張的神情嘛……對了,你不是讓我許個願嗎?這個我挺喜歡的,給我怎麼樣?】
第一個發現獄門疆的人,借着許願的機會,把它從自己手裡搶走了。
其實許願的人對它根本不感興趣,但因為它對自己很重要,所以在對方那裡也有了價值——能輕而易舉看到自己撿來的小玩具崩潰的價值。
後來凪夜一殺了他,從一地血淋淋的殘肢裡頭撿回了這枚方塊。
“不過,果然我還是有一點好奇。‘對等的付出’是指什麼?你得到了這個挂墜,就必須要接受許願的規則嗎?”
【您……您不是神嗎?既然是神,那什麼都能做到對吧?!能救救我女兒嗎……求求您,求求您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它對你的重要性一定超乎想象。願望這個東西,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背負的啊。”
【救不了……救不了!!你算什麼神啊?!你把我的女兒害死了……惡魔!!我失去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你憑什麼還能悠哉遊哉地活着?!你……你——!!】
第二個發現獄門疆的人,捧着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體來找他,希望他能把她救活。
但死人是救不活的,原本跪着請求他的人奪走了放在神社供台上醒靈的獄門疆,将它扔進了海裡。
凪夜一跳下海,在冰冷的海中漂了兩天,找回來以後舉着它看了一會,順着一道迎頭打來的海浪,沉進了海底。
“既然避免不了,那我也來許個願吧。”十束把挂墜的繩子牽起來,獄門疆上數隻藍色的眼睛在雪中閃着淺淺的光澤。下一秒,它被好好地挂回了凪夜一脖子上——在少年驟然瞪大的眼瞳之中,十束煞有介事地合攏手掌,閉上眼睛,一副對着生日蛋糕許願的樣子。
他說:“我的願望是,夜一的身體能趕快好起來。”
說完這句,他悄悄睜開一隻眼睛,試探性地問道:“……應該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