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中的侍人遠遠的便瞧見位身穿紅袍的年輕人與随從緩緩走來,衆人連忙閃避到路邊,俯首行禮。朱紅色的衣擺從侍人們低垂的視野裡飄過,隻留下一陣特殊的龍涎香氣停留在空氣中。.
那年輕人與随從的說話聲也逐漸遠去後,路旁俯首的侍人們才敢直起腰,望向那個背影,“太子殿下又來向皇後娘娘請安了。”,“是啊,太子殿下仁孝,對現在的皇後也當作親生母親一樣尊敬。”,“太子待人寬厚真是我大宋之福……”
年輕人正是當今的太子趙桓,隻不過他的神情并不如宮人們想象的一般春風如意,反而隐隐透出憂慮陰晦。他是先皇後王氏所出的長子,也理應成為大宋的儲君、下一任皇帝。可現實是,他的這個儲君之位來的異常艱難。
父親更屬意于三弟郓王,這使趙桓心中一直籠罩着揮散不去的陰霾,生怕哪天就被廢黜掉。經常來拜見鄭皇後便是不得已的自保之舉了。
眼前就是大宋皇後居住的慈元殿,趙桓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臉上露出不那麼虛假的尊敬孝順,剛準備踏入大門,卻就在這時——“啊啊啊啊——武德帝姬發瘋了!”、“護駕!護駕!保護皇後娘娘!”、“啊——”
沒等趙桓大腦做出反應,從門内忽然沖出群花容失色的宮人,她們見到身穿紅袍的太子,像見到天使一樣嘤嘤哭着求救:“太子殿下救命,武德帝姬她瘋啦!正在大殿中為…為……”.
宮人們哭哭啼啼的話都說不利索,似乎遭遇了極為恐怖的事情。
“武德帝姬!?”是十娘?趙桓腦子裡記起來了,他對這些年紀小的妹妹們一直沒什麼印象,權當家裡多出些嘴巴吃飯。直到去年圜丘祭天,那三歲的小帝姬竟然和他這個太子一樣,成了父親身邊唯二随同的皇室血脈。他才正眼瞧過對方,聽說很是頑劣,還仗着受寵愛毆打過諸位兄長。
他眉頭一皺,很不悅了:“那孩子冒犯了皇後娘娘?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本宮今日就要以兄長的身份好好管一管武德帝姬!”說着不管癱在地上哭泣的慈元殿宮人們,提起衣擺雄赳赳氣昂昂大踏步進去了。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武德帝姬應當是在皇後宮殿中打雜物品或毆打宮人,才吓壞了衆人。然而當他正氣凜然怒喝着‘不孝妹還不住手!’沖進大殿時,卻見到了這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無法忘卻的畫面——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頭部被可疑白色物體裹住腦袋的太監、宮女,上方的鄭皇後更是跌倒在軟榻上高高的華麗發髻正被一雙小手挾持着,白色的綢布一圈一圈地往那插滿珠翠的發髻上纏繞。矮墩墩的滿臉嬰兒肥肉嘟嘟的小女娃娃狠狠抱着發髻艱難地往發髻和皇後腦門上纏繞白色綢布,時不時還抱怨為什麼皇後的頭比别人大一圈。
“……武、武德帝姬,你在幹什麼?!”趙桓的聲音都變了調。現場的畫面實在太具有破壞力沖擊力,以至于他的大腦都無法處理和理解了。.
這特麼是人幹的事嗎?
為什麼要把宮人的腦子纏起來?為什麼要纏皇後的腦子?
難道武德帝姬被妖怪附體了嗎!這些是不是邪術?!
“嗚嗚……救命,”皇後娘娘艱難呼救。
趙桓害怕地後退,對身後的随從道:“你,你們倆上去将皇後解救出來!”
随從兩人腦子沒太子轉的快,想不到妖怪附體這麼發散性的切入點,立刻挽起袖子,哇哇大叫着沖上去。
瑪德好煩,就不能等她先裹好皇後的頭嗎!忙得滿頭大喊手都酸了的趙芫氣呼呼從皇後發髻上拔出‘武器’,兩枚工藝簪花和導彈一樣飛射出去,帶着龐大的沖擊力精準命中目标。
張牙舞爪沖過來的兩人神情瞬間空白,呆呆地低頭看向自己被擊中的部位,之間他們兩腿相接的地方已經深深鑲嵌了朵漂亮的珠花…
“嗷嗚——寶貝,咱家的寶貝——”
“啊啊啊啊——”
躲在門口的趙桓眼睜睜看着自己身負武藝的内侍太監還沒靠近就哀嚎着跪倒在地失去戰鬥力,不禁冷汗津津,一直之間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嘗試遠程喊話:“十娘!别抵抗了,外面都是禁軍!你跑不掉的!快點放開人質!”
這邊,武德帝姬重新哼哧哼哧給皇後裹腦子,權當趙桓在呐喊助威,鄭皇後滿臉絕望。完了,她徹底完了。
“皇後娘娘您等着,兒子這就去搬救兵!”實在不敢沖進去的趙桓扭頭就跑。
“終于,完成了——藝術!”太子出去呼叫禁軍的時候,趙芫終于在沒有人打擾的時間裡完成了【裹腦】藝術!
可可愛愛的小帝姬從塌上跳下來,将渾身顫抖的正顆腦袋都被足纏包裹住的鄭皇後扶起來,坐正,滿足地感歎,“娘娘,您現在真是美極了!我就說,裹一裹腦子比裹誰都看不見的腳要強得多!現在的您既遵守了不抛頭露面的女子準則,又得到了纏小腦好處,真是兩全其美呀!”
說着趙芫想起什麼,跑下台階,将那些同樣被纏住了腦袋的女官喊醒,要挾,啊不,禮貌地請她們回到兩側重新站好,兩個太子内侍跪在正中,現在,一切都回到正軌啦!
“千萬别亂動哦!”
經曆過兇殘折磨的侍從們一動不敢動,尤其為奉命來強制為帝姬裹腳的中老年女官腦子纏得尤其緊繃,鼻涕眼淚混作一團,心中哭泣以後再也不做裹腳這門手藝了!
滿地狼藉中,趙芫撿起還沒用完的足纏,這麼好的東西沒用完太可惜了,撿起來!翻窗跑路!
說時遲那時快,禁軍用最快的速度包圍住了慈元殿,在太子趙桓的指揮下破門而入。于是所有人都見到了足以令他們做噩夢的詭異畫面,那是一群沒有腦袋,準确來說裹住腦袋的皇後和她的侍從們或站或坐地安安全全呆在慈元殿中。
這是何等詭異恐怖的場面,毫不誇張地說,給最先沖入的禁軍留下了一生難以磨滅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