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結束後,拜羅娟女士所賜,兩人重回卧室,簡奕甯忽然覺得手和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總不能現在把靳綏年趕走吧?
仿佛看透了簡奕甯的心思,靳綏年率先打破尴尬道:“還玩嗎?”
他指UNO牌。
已立下誓言再也不和靳綏年玩數字類型卡牌的簡奕甯立刻擡頭:
“玩。”
玩遊戲總比兩個人相顧無言好。
遊戲重新開始。
兩人在書桌前坐下。
然而這一次,少年不再輸多赢少,他不僅和靳綏年打的有來有回,時不時還能赢靳綏年一把。
這可完全俘獲了簡奕甯的好勝心,什麼餐桌上的小尴尬,頓時被他忘到了九霄雲外。
一大段愉快的遊戲時間結束後,飯桌上的尴尬顯然已經被少年抛到了九霄雲外。
一把結束,少年得意的揚起頭:“怎麼樣?我的實力不錯吧?”
靳綏年:“厲害。”
少年頓時愈發得意:“那當然,也不看看誰教的你。”
“你以為,人人都能當你的師父嗎?”
靳綏年眼中閃過笑意。
玩累了,簡奕甯往床上一癱:“我有點困,先睡會。”
他就着睡衣爬進印有綠色恐龍的被子裡,剛閉上眼,又睜開:“靳綏年,你睡不睡?”
靳綏年:“…我不困。”
“哦,你精力可真夠好的。”少年随口道,但他還是往裡面挪了挪,給靳綏年騰出了半個床位,這才舒服的重新窩好,發出一聲滿足地長歎。
“你一會要是累了就能睡,那我先睡啦……”
少年說着閉上眼,呼吸聲很快就變得平緩。
他睡着了。
這四個字從靳綏年腦海中閃過。
十月的Z城有些許降溫,但陽光依舊耀眼,穿透窗戶照落書桌,光塊邊緣在少年的床鋪上照出分明的光層。
空氣中仿佛還懸浮着不散的笑語,然而笑語的主人卻已安然入睡,隻有桌面的鬧鐘,還在發出嘀嗒嘀嗒微弱的走動聲。
甯靜卻又充足。
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緩慢卻又完全令人無法忽視地湧動。
這是他前十餘年來,從未體會過的一種奇妙的感受。
桌面上還累着少年攤開的作業,他回過身,在一片靜谧中,重新沉入另一個世界。
……
簡奕甯睜開眼的時候,入目是大片的昏暗。
現在幾點了?
天都半黑了,他到底睡了有多久?
他目光朝桌面望去,結果猛地發現身邊躺着一個人。
少年卷密的眼睫猛地一顫,清醒的瞬間,他看清了這人的臉。
流暢的臉型,高挺的鼻,薄唇清冷,是靳綏年。
昏黃的光照在他的背後,光影将靳綏年分割成明暗的兩塊,他的五官隐沒在昏暗中,更猶如雕塑般立體。
即便和靳綏年朝夕相處數個月,但乍一看到靳綏年甯靜的睡顔,簡奕甯卻還是會被震撼。
他呆呆地看了幾秒,直到靳綏年眼睫輕顫,掀開薄薄的眼皮——
四目相對。
少年頓時跟炸了毛的貓似的跳起來,欲蓋彌彰:“我我我…我是在看鬧鐘!”
靳綏年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鬧鐘,然後緩緩垂眸,蓋住眼中的暗色,聲音微啞道:
“嗯,是。”“我臉上有鬧鐘。”
簡奕甯惱羞成怒:“靳綏年!!”
“都一覺睡到天黑了,”他邊起身邊道,“你怎麼不喊我?”
他起身打開燈,暖白的燈光頓時照亮了這間卧室,他這才發現:
“你怎麼睡覺沒蓋被子?”作為一個有病之人,他對生病這種事情尤為在意。
“現在降溫了,你不蓋被子,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靳綏年垂眸,掃了一眼被簡奕甯掀開,還隐隐帶着暖意的被子:“下次不會了。”
羅娟女士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吃飯啦孩子們。”
吃完飯時,客廳的時鐘已經快指向七點,天色已黑。
簡奕甯同簡父簡母道:“我去送送他。”
說着兩人一齊出了門。
這時候正是傍晚最舒服的天氣,簡奕甯和靳綏年步行着向公交站走去。
簡奕甯:“現在回去是不是有點晚了?”
靳綏年:“不晚。”
簡奕甯:“哦。”
他突然想起來:“看看你的新手機。”
他自己的手機是最基礎的黑色按鍵手機,雖然樸素,但看起來質量相當好,感覺砸核桃、擋子彈什麼的不在話下。
靳綏年從口袋中取出個銀色的方塊。
“哇,居然是銀色的诶。”他接過靳綏年的手機,在手裡端詳。
靳綏年的手機比他的更小一些,和十五年後的智能機比起來,仿佛像是小孩的玩具。
隻是手機銀色邊框偶有掉漆的痕迹,是台二手機。
——這是簡奕甯沒想到的。
但他很快收起眼中的詫異,對着靳綏年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跟小狐狸似的笑起來:“我能不能打開看一下?”
靳綏年似有片刻猶豫,然而不待簡奕甯再開口,他很快點頭:“可以。”
按鍵手機的解鎖密碼千篇一律,簡奕甯打開電話簿,飛快地改掉唯一聯系人的備注,然後若無其事的塞進靳綏年的兜裡。
“走吧,沒什麼。”
他加快腳步。
簡奕甯:“今天感覺怎麼樣,開心嗎?”
靳綏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