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家丞相大人才不是被美色輕易蒙蔽之人。
“不過……大人是否覺得輕莺的樣貌有點像崇禾公主?”
尤其是那雙杏眼,連瞳色都是相同的淺棕。
裴少疏半晌沒有開口,隻是将目光投向外面初春的明媚光景。
“大人,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陛下當年微服私巡時是否在外留下血脈。”裴少疏面無波瀾地說笑。
無銘:“……”
大人真是有種冷靜且詭異的幽默。
“容貌是有幾分相似,但性情大不相同。”
裴少疏回想方才少女滿眼含淚的表情,簡單留下寥寥幾字評價。
“這個太乖了。”
……
穿過步道回廊,行走在前往西廂房的路上,日光暖洋洋照在身上,劫後餘生的感覺很放松,輕莺知足地翹起唇角。
真好,今天沒死,甚至還能多活幾天。
趙管家引路至西廂偏側耳房,推開長久未居住的屋子,一張半大的架子床,被褥木枕齊全,中央擺着藤桌木椅,靠牆處陳設簡易衣架,底部擱着不少洗漱用具。
東西不多,十分幹淨整潔。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木質香。
環視一周,輕莺蹙起眉頭:“沒有席子嗎?”
“未至夏日用不上竹席,你怕熱?”趙管家看着身量嬌小單薄的小娘子,十分疑惑。
“沒有席子我們怎麼睡呀?”輕莺眨眨眼,發自内心困惑。
趙管家伸手一指:“喏,那兒不是有床?裴相說了這屋子給你獨住,不用和府裡其他婢女擠在一處。”
“若無事我便先走了,你自己打掃打掃,收拾幹淨。”
交代完畢趙管家合上門出去,餘留滿臉震驚的輕莺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沒聽錯吧,這麼大的屋子給她一個人住?
從前在仁雅堂南院的時候,她們都是十幾個人擠在屋子裡,并且睡在鋪地席上,别說是床,除了寒冬都不能多鋪一層褥子,隻能抱在一處取暖……
裴丞相居然給她這麼大的一間屋子,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吧,府裡這麼多婢女仆役不可能每人都有自己的寝屋。
輕莺試探着摸了摸木椅,涼涼的很舒适,便坐在了椅子上,開始琢磨裴丞相為什麼要這麼做。
冥思苦想大半晌,最終得出一個最為合理的結論:裴相選擇留下她必然是看中了自己的容貌,給她單獨一間屋子定是為了侍寝方便。
她也不是很笨嘛,這都能猜到!
所以裴少疏今夜會不會過來?
思及此處,輕莺再度忐忑起來,在南院裡她學東西最慢,嬷嬷和牙婆們教過的那些侍候主子的手法複雜得很,她都學的囫囵吞棗,為此沒少被罰。
笨手笨腳遲早把主子惹惱這種話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現如今卻給她如此大的難題,她真的能引誘到裴丞相嗎,裴少疏看上去清冷孤高,萬一一個不痛快直接把她掃地出門如何是好?
輕莺試想自己被丢到大街上,然後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而毒發身亡……
不行,她不能死。
輕莺努力打起精神,開始整理屋子,至少住處得打理好,不然會惹裴相不悅。
被送來相府之前,李侍郎給她灌輸了好多關于裴少疏的日常習慣與喜好。比如裴丞相最注重整潔,屋子必須一塵不染,書房的書案每日早晚各打掃兩次,府内最多的便是負責打掃的仆婢。
而且趙管家剛才走的時候也讓她收拾屋子,裴相今夜一定會過來!
于是她開始清掃屋子,整理床榻,瞅了眼床上隻有孤零零一個枕頭,嗯……沒關系,她用不着枕頭,裴相枕在枕頭上,她可以枕在裴相胸口,嬷嬷們就是這麼教的!
忙碌間,輕莺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沒有來時那般抗拒被賣這件事,許是裴少疏生得模樣太俊美,跟自己想象中又老又古闆還臭烘烘的男人完全不同。
這種主子百裡挑一,可遇不可求。
就是不知對方是否真的如同傳聞中那般冷酷,做那種事的時候冷着臉會很奇怪吧……
輕莺的思緒不自覺飄遠,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屋子徹底清洗過一遍,黃昏日光透過窗棂投進屋子,金光散在桌沿、椅角、床帏,顯得亮堂堂的。
大功告成,隻待裴相。
咕咕——
肚子突然發出抗議的聲響。
日落西山,方才趙管家離開前告訴她酉時放飯,記得去後院跟其他仆婢們一同領飯食。
“哎呀……沒吃飯呢!”
糟糕,光顧着打掃,這個時辰也不知還有沒有剩飯,不會又要餓肚子吧?
輕莺慌慌張張跑去後院,待回來的時候懷裡抱着半張餅,還不錯,至少還剩了點,而且這餅居然是軟的,一點都不硌牙。
比之前吃的好多了。
用過晚飯,輕莺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怕丞相來了自己會失禮,故而她一直坐在木椅上等候,時不時透過窗牖往外瞅一眼,期盼丞相大人快點到來。
不知等候多久,因幹活的緣故她本就一身疲乏,坐在木椅上昏昏欲睡險些栽倒在地,最後幹脆倚着架子床的床沿半眯着眼,随時準備起身迎接。
就在她懷疑裴丞相是不是把自己抛之腦後的時候,屋外突然響起敲門聲,一個激靈把她吓醒。
輕莺猛得從地上站起身,心想裴相終于來了……
深吸口氣,徑直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