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着眼前少女期待的眼神,丞相大人面無表情抽回自己的衣袖,義正言辭道:“我不會去你的屋裡睡,絕無可能。”
輕莺眨巴眨巴眼睛,看似聰明道:“難道要奴婢去大人屋裡嗎?”
聽說許多大人物都不喜歡跟姬妾睡在一處,都是一番歡好過後就把人攆下榻,得寵點的可以睡屋内角落裡的小榻,稍差的隻能裹好衣裳自己退出去。
所以嬷嬷們曾經教過許多如何獻媚留在榻上的法子。
想來裴相那麼愛幹淨,估摸着也不會讓她輕易睡在榻上,可是丞相大人的寝屋離自己卧房好遠……半夜走回去好冷。
不知不覺輕莺的思緒已經飄到成事後如何回屋,絲毫沒注意此刻裴少疏一言難盡的表情。
裴少疏冷臉道:“我對你毫無興趣,不論你腦子裡現在裝了什麼,都立馬清幹淨。”
“不可能呀……大人不是都允許奴婢留在府裡了嗎,而且還賞奴婢單獨一屋……”輕莺皺起眉頭,滿臉不解。
“你是李侍郎親自送上門的,自然跟其他仆婢待遇不同。”裴少疏一本正經扯謊。
就因為這個?輕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是說自己的臉跟崇禾公主很像嗎,為何裴相反應如此冷淡……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身份過于低賤,丞相大人甚至不屑于拿她發洩欲望?
如果丞相大人對她毫無興趣,那她該如何完成勾引對方,成為對方心尖人的任務?
完不成任務就會死,那她豈不是離死不遠了……
可她不想死啊。
“……哦。”輕莺垂下腦袋,失魂落魄地告退,“奴婢不打擾大人了。”
她得回屋從長計議,思索活命的方法。
廊下日光拉長地面身影,裴少疏望着少女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形,心想這小細作心思全寫在臉上,做探子跟直接來送命有何區别?
裴少疏收回視線,獨自前往自己的寝屋。
……
春夜降臨蒙蒙細雨,微涼的水珠從檐角墜落,嘀嗒嘀嗒,像極了此刻屋内少女潮濕寒冷的心情。
擡頭遠視黑黢黢的天幕烏雲,輕莺惆怅到深夜未眠,孤零零倚在窗畔思索如何勾引裴丞相。
許是潮濕的雨沁入骨頭,輕莺感覺身上傳來密密麻麻的疼意,不算很痛,但是一陣一陣的,從前她沒有這種毛病。
是生病了嗎?
她沒敢細想,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李侍郎送她來相府前說的一句話。
李侍郎說相府還有一個他的眼線,名字叫雨燕,等她到相府安定下來後可以跟暗線接頭,讓雨燕負責傳遞府内外消息線索。
并且每月的解藥也會由雨燕交給她。
對啊,她還有一個同伴。
雖然她笨笨的想不出辦法,但是隻要自己找到雨燕,對方能在相府隐瞞身份潛伏這麼久必定十分聰慧,自己可以尋求對方指點!
思及此處,輕莺心裡堵的大石頭倏然落地,連之前細密的疼痛感都消失不見。
放松後,她吹滅燈燭,轉身上榻。
一夜雨濃,府内草木清洗得蔥郁葳蕤,繁茂旺盛。
清晨,輕莺早早出門,可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李侍郎說跟暗線碰頭不能大張旗鼓,務必小心謹慎,不然會打草驚蛇,容易暴露身份。可是要找人的話不就得去問嗎,不然她怎麼曉得誰叫雨燕?
更何況丞相府這麼大,仆役婢女護衛林林總總加起來更是不少,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為什麼大家不能在腦門貼上自己的名字呀……
不過貼上也沒用,她不怎麼認字。
輕莺歎了口氣,認命般開始假裝熱絡地跟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打招呼,并且揚起笑臉說自己叫輕莺,是新入府的婢女。
遇到的大部分人性子都很好,會告訴她自己的名字,輕莺就這麼口幹舌燥地介紹了自己一個多時辰,幾乎把書房附近所有的婢女都結識了一遍。
可是沒有遇到那個叫雨燕的。
做細作好難,都沒有人來幫幫她。
如果月底之前還找不到雨燕,那解藥豈不是送不到自己手上?
輕莺垂頭喪氣蹲在清池邊緣,與池中天鵝對視良久,輕輕歎氣,還是做天鵝好啊,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還不用時刻擔心被一鍋炖了。
惆怅間,丞相下朝的消息傳進府内,輕莺迅速打起精神,連忙趕去茶寮端茶。
邊往書房走邊叮囑自己今日切不可出錯,哪怕丞相大人是善人不會過多計較,她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添亂。
輕莺握緊拳頭。
要做解語花,不能做麻煩精。
……
無塵堂内,裴少疏望着案上東宮請帖,眸光晦暗不明。
他把帖子随手往旁邊一擱,丢在一堆奏章旁邊,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細風悠悠吹進屋内,濕潤的泥土芳草香氣萦繞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