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莺急忙捂住自己的臉頰,睜大的雙眸閃過驚慌失措。
這回是貨真價實的出“醜”了。
她努力低下頭,手掌貼在自己頰面遮住傷口,垂眸望着那碗赤豆蓮子粥沮喪不已。
好可惜,熬那麼久全白費了。
“你的手指怎麼了?”裴少疏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啊?
輕莺怔愣一瞬,反應過來後把雙手背到身後,支支吾吾說:“奴婢不太會熬粥……燙傷了手指,很快就能好。”
男人都喜歡玉指纖纖,燙壞就不讨人喜歡了,輕莺有點後悔今日來這裡,現在的她臉上有疤,手也不好看,隻會給裴相留下不堪入目的印象。
她耷拉着腦袋,将白玉碗收回四方托盤,碗壁溫熱,粥面泛起稠密的光澤,适宜入口。
擡步欲離開,突然被人叫住。
“放下吧。”裴少疏聲音清冷悅耳。
輕莺倏地轉過身子,滿眼感動望着丞相大人,有些不敢置信,确認問:“大人是願意吃了嘛……”
快要哭了,裴相果真是好人。
裴少疏沒說話,伸手接過赤豆蓮子粥,低頭嘗一口,刹那間,平靜無瀾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長眉微微蹙起。
嘗過一口,裴少疏把碗放回托盤,投過來的眼神幽秘深邃,包含一縷無奈。
不知怎麼,這眼神令輕莺汗毛倒豎,嘶——
“不……不好喝嗎?”她有點怵。
裴少疏輕飄飄觑她一眼:“這粥你可自己嘗過?”
“沒有呀。”輕莺眨眨眼。
“能把鹽當糖使勁撒,可真是有本事。”裴少疏說。
啊?!
輕莺震驚睜大雙眼。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垂下腦袋嘗了一口自己做的赤豆粥,秀麗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難怪方才裴相的神情那般一言難盡,這粥比剛腌的菜還鹹!
光顧着關心有沒有煮糊,卻忘記試嘗一下味道,是她的疏忽。
輕莺萬分懊惱,擡眼與裴少疏雙眼對視,對面丞相大人的臉更冷了,如同雪花凝結,碎屑成冰。
裴少疏從牙縫裡擠幾個字:“這是我的碗。”
話音落地,輕莺如夢初醒,傻愣愣盯着自己手裡的白玉碗,這隻碗是丞相用膳時常用的,她自己卻給使了!
裴丞相從不用旁人用過之物。
死定了,日後還能近身伺候嗎?!
“大人,奴婢……”輕莺絞盡腦汁想不出丁點兒解決的辦法,賠又賠不起,道歉更是顯得敷衍……
行事如此粗枝大葉,怎配再留在裴相身邊。
“隻求大人不要把奴婢攆出相府……”輕莺噙着淚珠。
“把你攆出相府繼續去禍害别的人家?”裴少疏挑眉,“我沒那麼缺德。”
輕莺眼巴巴瞅着一臉嚴肅的丞相大人。
“裝可憐無用。”裴少疏移開目光,唇線繃緊。
“奴婢知錯,求大人開恩……”
此刻懊惱、後悔、羞愧種種情緒交錯相織,灼熱的視線刺得她臉頰生疼,不敢再擡頭。
裴少疏拾起手邊擱的一卷書,靠近窗畔的冷峻臉龐隐于朦胧日光中,線條輪廓分明的側臉浸染光暈,連帶冰冷鋒利的眉目都柔和幾分。
他目光凝聚在書卷上,目不斜視:“罰你把這碗粥喝盡。”
“啊……?”輕莺懷疑自己幻聽。
“嫌難喝?”裴少疏問。
“不是不是,可是這個碗是大人的呀……”輕莺望着未涼的赤豆粥,為難道,“奴婢豈敢用大人的東西。”
“剛才不是挺敢的?”
“……不是故意的嘛。”
裴少疏頭也不擡,輕描淡寫:“白玉碗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