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莺睜大眼睛看着裴少疏,不敢相信她隻是輕輕親了一下耳垂,對方居然平白說自己被輕薄了!
真有那麼大本事,她早就完成任務了。
“我沒有輕薄你……”她敢怒不敢言,棕色眼珠子轉了轉,鼓起腮幫瞅人。
分明心裡有好多話可以辯駁,出口卻又慫了下來,頂頂的不争氣。
“還不承認?”裴少疏好整以暇望着可憐巴巴的少女,聲音微微上揚。
輕莺隻得認下,小聲咕哝着分明是你先抱我的……簡直不講道理。
裴少疏沒有說話。
“救我——!”
這時身邊傳來求救的聲音,嗓音十分耳熟,他們同時朝斜後方望去,與無銘孤立無援的目光對上,見狀,二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不遠處,無銘臉上和脖頸間多了幾個鮮紅的唇印,發絲稍有散亂,拼命朝他們的方位跑,掙紮間還有一個身着碎花羅裙的花娘在扒拉他,死死纏住無銘不放。
看上去相當狼狽。
裴少疏隻看一眼便知發生何事,無非是無銘也瞧見了熟悉的官員,打算跟他一樣找個小娘子幫忙擋一擋。雖說他身為丞相願意去哪裡沒人敢幹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被旁人誤以為他好色又送人上門,那相府裡可撐不開那麼多麻煩。
無銘與他想法大抵相同,随手拽了個人,可是醉春坊的花娘皆不是吃素的,一旦招惹就很難全身而退。
那花娘滿目含情,嬌嗔着:“小郎君,你莫要害羞呀。”
無銘的表情仿佛天塌了。
裴少疏同情地瞥無銘一眼,愈發慶幸今日把輕莺帶出門。
丞相大人表示過同情以後快步帶着輕莺離開是非之地,被拽着走的輕莺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整個人懵懵的,擡起頭問:“不……不救他嗎?無銘的清白都快沒了。”
“我的清白也沒了。”裴少疏點了點自己的耳垂。
“……”輕莺無話可說。
二人步出醉春坊,坐上馬車,足足等了半刻鐘無銘才踉踉跄跄從裡面逃出來,看崩潰的樣子就知道他以後死都不會再進此地。
逃脫後的無銘雙目失神,手指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沾了滿手的口脂豔色。
香得人頭痛。
許是他的模樣太過可憐,輕莺于心不忍掀開車簾,猶豫片刻遞過去一方潔白手帕,小聲對他說:“給你擦一擦。”
聲音宛若天籁。
無銘一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想這不好吧,雖然眼前人是個細作,但手帕這種東西豈是随便亂用的……
一點男女之防都沒有。
更何況他現在對女子已經有陰影了。
眼見氣氛就要僵住,裴少疏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塊金線繡成的雲紋手帕丢到了無銘臉上,語調淡淡:“用我的。”
“多謝大人。”無銘頓時松了一口氣,拿起手帕擦掉自己臉上的唇印。
見此情景,輕莺不明白為何不用自己的,她的手帕很幹淨呀……難道無銘隻用貴的?
轉眼眉頭蹙起,裴少疏接過她未遞出去的手帕,理直氣壯道:“這個歸我。”
啊?輕莺盯着空空如也的手,疑惑不已,裴相要手帕做什麼,自己沒在他耳垂上留下紅痕呀。
她往前探出腦袋仔細觀察,丞相大人臉龐如皎月,淨澈清冷,如谪仙一般,不沾一絲人間污濁。
的确沒有印記。
“大人喜歡随便用。”輕莺不懂但乖巧。
裴少疏當着她的面兒把手帕揣進自己的袖中,半點沒有要還的意思,擡眼問:“不生氣了?”
得人提醒,輕莺才記起自己還在生悶氣呢,費盡心思學着讨好,結果被不解風情的丞相大人堵得死死的,半點施展不出來。
對方居然還問。
扁着嘴巴本欲繼續悶聲不吭,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還未完成,輕莺倏地擡起頭,試探問道:“那個柳郎君曉得洩露考題的官員是誰?”
話題轉換十分生硬,甚至沒有鋪墊。
裴少疏意味深長看她一眼,道:“隻要有線索就能順藤摸瓜查到。”
“為什麼要摸瓜,考題藏在瓜裡?”輕莺想起上回雨燕給她送解藥就是把藥藏在菘菜裡,難道考題也是從瓜裡傳出來的?
人在無言以對的時候會冷笑,裴少疏說不清這是近一個月第幾回無語。
他雙指揉了揉眉心,順着她的話點頭:“對,藏在瓜裡。”
“好厲害呀,”輕莺由衷地感歎,“那大人多久能查出來這個人?”
“你很好奇?”
“奴婢就是想知道壞人是誰……”輕莺眼神飄忽,有點心虛。
“世上壞人不計其數,總不能你每一個都知曉,”裴少疏淩厲的眉眼掃過來,意有所指,“有些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将自身置于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