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黃梅戲唱完,宋元回到後台。
她脫去外袍,側身看向鏡子,左肩後方有一道手掌長的劃傷,血已經透過白色裡衣滲出。
旁邊的人見狀,發出驚呼聲。
“啊!血!”
“天啊,聞意姐,你怎麼受傷了?”
宋元見大家都過來圍觀,忙披上來時的外套,擺擺手:“沒事,不要聲張,别被父親知道了,他最近身體不好。”
“好的好的,我們不說,聞意姐,你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話音未落,柳夢舒走進後台,不解中帶着幾分欣喜:“誰受傷了?”
她說着将視線落在宋元臉上,宋元看穿她的心思,打趣着開口:“是我入戲太深,受了情傷,剛才那出《女驸馬》你唱的真不錯。”
柳夢舒目光一顫,忙避開宋元的視線,顧自說起正事:“怎麼會有燈忽然掉下呢,該不會這其中有什麼古怪吧?”
“别想太多了,就是一個意外……”
不等宋元說完,柳夢舒擡起眼,看着她:“會是意外嗎,我很不安,讓羅叔叔派人查一下吧。”
“夢舒,如果什麼意外都往人為上去想,會活的很累的。”
宋元說話間,緊緊盯着柳夢舒的臉,見她眼眸冷着,似乎沒有罷休的意思,當即扶着額頭,假裝往前踉跄兩步。
柳夢舒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扶,不想一條細弱卻有力的胳膊搶先扶住了宋元。
胳膊的主人長着一張沒有俗欲的臉,好似天生不食五谷,偏偏此刻一雙眼睛裡透着萬千擔憂。
“我幫你處理一下吧。”牡丹開口的聲音,也是清清冷冷,讓人難以親近。
宋元點點頭,任由牡丹扶着自己往胳膊房間走去,路過柳夢舒身邊時,她不忘故意沖柳夢舒扯起一個笑容:“沒事,低血糖。”
柳夢舒這麼多疑的人,當然不信她的話。
她悄悄跟過去,見門緊緊關着,倒是門上還開着一扇玻璃,吃力墊腳能看到裡頭的一切。
宋元脫掉外套,肩膀處的裡衣褪下去一些,露出一個白皙的肩膀。
肩膀上的血口子看起來雖沒有嚴重到叫救護車的程度,可在那樣白皙的皮膚對比之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柳夢舒心口不知怎的,忽然一緊。
很快,她又松了口氣,默默勸誡自己:别想太多,羅聞意故意隐藏傷口,是怕我把這事捅到羅政跟前去,她這是怕羅岚倒黴。
理智不斷告訴柳夢舒真相,柳夢舒的憤怒值卻逐漸上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憤怒。
尤其是看到那個清冷的女孩細緻地擦着羅聞意後背傷口時,心頭便湧起一陣暴風雨,恨不得掀翻了這個世界。
房間裡,宋元始終用餘光注意着門外的動靜,看到柳夢舒抻着脖子張望的樣子,她竟沒忍住笑出聲來。
替她消毒傷口的牡丹,不由得手一頓,詫異追問:“怎麼,嫌我消毒力度不夠?”
宋元搖搖頭:“沒有的事,隻是想起一些高興的事,忍不住開心。”
牡丹聽到這話,消毒的手逐漸有些心不在焉:“為什麼不告訴柳夢舒,你為了救她受傷了。”
門外的人,為了更清楚的聽到這個回答,耳朵都貼在了玻璃上。
宋元嘴角微揚,說得一本正經:“她是個很敏感的女孩子,如果知道我為了救她受傷,會内疚害怕擔憂的。”
“怎麼,你連讓她害怕内疚都不舍得?”牡丹說這話的時候,下手的力度顯然比先前重了三分。
宋元不免龇牙咧嘴,面上裝的風輕雲淡:“憐惜女孩子,是應該的,尤其是……嘶……她那樣柔弱的女孩子。”
宋元理解牡丹暗藏的怒氣,畢竟是羅聞意的官配,吃點醋那都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不喜歡牡丹,讓她吃吃醋,打消好感,也不錯。
況且,這樣一來,還能讓門外的人感激自己,放過這次污蔑羅岚的機會,可謂一石二鳥。
宋元側頭吃力看向肩膀,見牡丹折騰半天,還在消毒,忙不疊起身:“謝謝啊,這點小傷消個毒就可以了。”
牡丹聞言也沒有阻攔她的離開,隻是默默放下消毒棉球,一雙眼睛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
直到眼中那人離開房間,她才露出幾分落寞。
牡丹不明白,怎麼也不明白,重生後,為什麼人生軌迹和從前不一樣了?
為什麼,在舞台上被燈砸的人不是柳夢舒,而是羅聞意?
她本以為上天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就是要讓自己拯救不幸被大火燒死的愛人,可是睜眼醒來,面對這錯愕的劇情,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