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謝妙又把它轉送給了淩澄。
淩澄心念一轉,則取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狼牙,給謝妙遞了過去:“阿父說狼牙能辟邪,當年他打第一場仗的時候,率領小股部隊千裡奔襲,途中遇到一群野狼襲擊,他一箭射死狼王,順便把狼王獠牙拔下,後來這一仗果然大獲全勝。你把玉兔給了我,你總需要一物保佑你平安的。”
互相交換了貼身之物,兩人又說數語,這才依依作别。
此地亦是一處驿站,名為濟民驿,從長安城到此,她們一共行了三日。淩澄回程不怕颠簸,她的馬車速度自然快了許多,兩日過後,即到長安城外郊野,馬夫驟然勒緊缰繩,停下車來。淩澄不知發生何事,掀開車簾往外一望,延景門尚在前方,而她面前一名頭戴帷帽的女郎擋道攔路。
清風拂過,那女郎揭開帷帽的皂紗,淩澄甚是驚喜:“蘇姨,你——”招呼的話尚未說完,卻見蘇英面孔嚴峻,食指貼唇,朝着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都别說話。”
“啊?為什麼?”
“你們跟我來。”
淩府護衛皆受蘇英教導,對她十分信服,見她轉身就走,盡管頗感疑惑,但都毫不猶豫地跟上,直到約莫一刻鐘後,離開行人往來絡繹不絕的通衢官道,停步在較為僻靜的山坡邊。淩澄跳下馬車,奇道:“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要在這裡說?”
蘇英張了張唇,欲言又止,凝視着她的目光裡露出沉痛與憐惜,良久,方一字一句,語音清晰地道:“三日前,令尊與太子謝愽披甲入宮,謀逆作亂,現已被禁軍拿下,在牢中候審。”
這話宛若晴天裡一個霹靂炸響,不僅淩澄目瞪口呆,腦子裡一片空白,其餘護衛也全都駭然失色,齊聲驚呼這如何可能?
衆所周知,淩禀忠身為忠烈遺孤,自幼在禁宮長大,雖與睿王謝慎關系最為要好,與其他幾位皇子關系同樣不差,但他真正敬慕尊崇、視之為君為父、并為其付出全部忠心的唯有當今聖上謝泰。任何對他稍有了解之人,都絕不相信他會有一絲一毫的不軌之心。
“你開什麼玩笑啊?”在四周護衛七嘴八舌的詢問聲中,淩澄終于回神,不停地搖頭,“這個玩笑不好玩,我不理你了!”
蘇英一把拉住淩澄的胳膊,語音沉重又嚴肅:“淩将軍自然不會造反,誰都知道是有人誣陷于他。但他如今被下大獄乃是事實,你暫時不能進城,不然必定立遭擒獲。”
“是阿父讓你跟我這麼說的對不對?我好幾日沒有回家,他一定又在生我的氣,所以故意讓你來吓我?他怎麼這麼小心眼啊!”淩澄語音裡透着慌張,仍然拒絕相信蘇英之言,欲要用力掙脫她的桎梏,若不親眼回家看一眼,不肯甘心。
她們雖不在官道,但不遠處仍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旅客,如此拉扯,恐怕惹人注目。蘇英索性擡手一劈,手刀正中淩澄脖頸,隻見淩澄身子一歪,倒在蘇英懷裡。此情此景,仿佛母親抱着熟睡的孩童,不怕再被人瞧見。
四周護衛茫然不知所措:“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英愁眉不展,聲音壓得更低:“具體情形我并不清楚。那日符離送宜光縣主遠行,夜裡沒有回家,在将軍與夫人的意料之中。他們曉得符離與縣主感情深厚,便未派人追她,本想着第二天她會回來,哪料到……哪料到次日深夜,府上突然來了無數禁軍官兵,說什麼将軍與太子謀逆作亂,他們奉旨包圍淩府,在此案未查清前,任何人不得離開一步。”
那一瞬間,崔琅真反而慶幸。
淩澄不在京城。
“盡管府上衆人都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誰都不信将軍造反。有官兵問起符離的去向,大家守口如瓶,睿王府那邊應該也沒說這事,因此那些官兵隻當符離還在城内,正在四處搜尋。可夫人擔心符離一旦回京,就是自投羅網,她曉得我輕功不錯,囑咐我如能悄悄離開淩府,一定要尋到符離。這兩日我一直在城門口守着,終于見到你們……”
蘇英講到此處,将懷中昏睡的女孩抱上馬車,撫了撫她的臉頰,倏然沉沉一聲歎息。
“夫人還說,造反是誅九族的重罪,你們雖與淩将軍無親無故,隻是他聘請來的護衛,恐怕也難逃幹系……她要我轉告你們,是她和将軍連累了你們,你們都各自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