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要喝。
李徹,求求你。
她想留下這個孩子。
對方根本看不懂她在說什麼。
男人眼神冷漠,居高臨下地将這一碗藥湯遞在她嘴邊。見她不喝,他有伸出手,攥住她的下巴。
用碗口抵着她唇角邊,強.迫她喝下。
衛嫱拼命躲閃。
可是她的力道終歸是太小了。
少女身形孱弱,哪裡是李徹的對手?她的牙關被人撬開,微涼的湯汁就這般被強灌入喉。她嗆了一嗆,彎身猛一陣幹嘔,對方又攥着她的手腕,将她身形拽過來。
她癱倒在李徹腳邊。
藥漬撒了一地。
哭到最後,衛嫱已然哭不出來淚了。李徹又拽了拽鈴铛,不過少時,又一碗避子湯被人端了進來。
他無聲接過,逆着光影,步步走了過來。
衛嫱搖頭,瘋狂打着手語。
[不要。]
李徹,不要。
[我腹中懷了你的孩子。]
不要對她這樣。
她知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
以後她不會再多看旁人一眼,她會乖乖待在他的身側,她會乖,會安分守己。
她會乖,會變得很乖很乖。
求求老天,讓她留下這個孩子,作為活在深宮之中的唯一念想。
李徹根本看不懂她的話。
他看不懂她無聲的祈禱與哀求。
他半蹲下身,撩起少女額前的頭發,用手掰開她緊咬的牙關。
她渾身顫抖着。
[别這樣。]
[求求你。]
[不要……]
衛嫱一口咬住了李徹的手指。
對方眉心一蹙,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悅。而後他輕“嘶”了一聲,再将她的嘴角掰開了些。
他的眼神,他的動作。
仿若在警告着她。
這便是違背他的下場。
他是天之驕子,是九五至尊,是這大宣的王。
隻要是他想要的,他想得到的,就沒人能來搶,就不容人抵抗。
衛嫱牙關顫栗着,兩眼布滿血絲,直勾勾看着他。
如一頭力量薄弱的、卻又十分固執的小鹿,無聲與他對峙。
她用雙手一遍遍地同他說:
[我懷了你的孩子。]
李徹未理會她的動作。
[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懷了你的孩子啊,李徹。]
手指上多了一排牙印,疼痛卻令他的動作愈發決絕。衛嫱鬓發已被汗洇濕,她滿面蒼白,無助閉上眼。
[李徹。]
她無聲“道”:
[我真的會恨你。]
興許是因果報應。
三年前,她給李徹遞上一杯毒酒。
三年之後,他用同樣的方式報複她,以及她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子。
她失去了力氣,再也抵抗不住了。
苦澀的湯汁灌入腹,自喉嚨裡又反出許多苦汁來。她緊緊攥着男人明黃色的衣角,手指漸漸松了力道。自唇角溢出些湯汁,順着她下颌緩緩往下流。
地上染髒了。
她的衣裳、裙角,都染髒了。
不止是湯汁。
灌完這一碗藥後,李徹隻冷冰冰朝她丢下一句話。
“衛嫱,”他道,“沒有下次。”
言罷,對方再未理睬她。那一抹衣角消失在轉角處,她于地上癱軟了許久,才緩緩恢複神思。
撐起身子,瞧着他離去的、冷漠的背影。
衛嫱心想。
倘若,倘若他知曉,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會後悔麼?
會同她三年前一樣,後悔麼?
她來不及思索。
她覺得身子變得好輕,好輕……
不成。
衛嫱扶着牆壁站起來。
她不能這般。
她要去找月息,要去找兄長。
腳下一個踉跄,衛嫱自地上起身,理了理鬓發與衣領,蹒跚朝外走。
現如今,她來不及哭,來不及埋怨,更來不及恨。
她隻知道,李徹逼着她,喝了好多好多的藥湯。
那些藥湯好苦啊。
她一遍遍地苦苦哀求,對方手上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他眼神冷漠,似是無法消融的寒霜。
李徹。
李徹。
你真的……要害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