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房間。
周頌宜在曚昽日光中睜開雙眼,明明昨晚喝了酒,宿醉過後應當睡到地老天荒才對,可現在剛過九點,自己居然已經有些清醒。
她撐着身子坐起來,看着熟悉的房間,還有些雲裡霧裡,大腦宕機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隻是記憶依舊停留在昨晚謝宅的餐桌旁,對于中途經曆了什麼一概不知。
掀開被子下床,腳掌落地的那一瞬間腦袋暈到要爆炸,胃裡也翻江倒海的。周頌宜轉轉脖子,又擰眉摁了摁太陽穴,依舊沒有好轉。
雖然昨晚的事早就忘得精光,但仔細想想這樣也好,忘記了至少就不會再覺得丢人了。
揉着眼朝衛生間走,周頌宜打算洗漱完下樓吃早飯。
水龍頭被擰開的瞬間,遺落的那段記憶也如同這水龍頭裡的水一樣,嘩啦啦流進大腦。昨晚說出口的話一句句蹦出,在本就隐隐作痛的神經上來回彈跳。
意識到昨晚幹了什麼傻事,周頌宜有些麻木地将牙刷塞進嘴裡,機械地上下左右移動,雖然面無表情,但内心卻在咆哮,她嘴裡抿着發苦的牙膏,試圖借此保持冷靜。
發涼的口感辣得眼淚都要冒出來,她終于忍不住,皺眉将泡沫吐出嘴巴。
周頌宜深吸一口氣,拼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謝行繹這樣穩重的人,一定不會死抓着她丢臉的事不放,況且他參加過這麼多應酬,肯定已經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了。
自己這麼可愛,耍酒瘋肯定也很有魅力,一定不會被嘲笑的。要是謝行繹覺得不可愛,要是他敢笑話自己,那她今天半夜就去暗殺他。
可還是很丢人啊。
周頌宜哀嚎兩聲,捂住了臉,她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每日都起得這樣晚,至少不用和謝行繹打照面。
護完膚已經過了九點半,摁開窗簾看了眼樓下,謝行繹的車并沒有在車庫裡停着,這也就意味着,他已經去上班了。
烏雲散開,周頌宜心情轉晴,餓了許久的胃早就開始抗議,她揉揉肚子,穿上拖鞋,從旋轉樓梯往下走。樓底下一片寂靜,這讓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邁着歡快的步伐往餐廳走,喜悅的心還沒有堅持超過一分鐘,她就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美好心情瞬間就跌落谷底。
謝行繹早已穿戴整齊,襯衫整齊地塞進西褲,勒出勁瘦的腰身,将他的身材完美展現,此時此刻,他正漫不經心地靠着椅背,很是氣定神閑。
他今日怎麼又這麼晚去上班?将震驚壓下心頭,周頌宜換上了高貴冷豔的面具。
她挺着背一言未發,走到餐廳後直接伸手拉開凳子坐下,隻要她裝得像,就沒人知道自己内心的尴尬。
今日早飯是銀耳燕窩粥,傭人将餐具擺放整齊後就退到一邊,全程謝行繹一句話也沒有說,周頌宜頓時松了口氣,也許他今天隻是比較空閑,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去公司。
誰料下一秒,謝行繹忽然叫了聲她的名字。
周頌宜與他對視,發現他眼底閃着笑,不祥的預感瞬間漫上心頭,果不其然,謝行繹玩味地勾了勾唇:“給你買了份禮物。”
大早上的送什麼禮物啊。
周頌宜朝桌上看去,上面沒有珠寶,沒有包包,隻有一本已經拆封的《中國神話故事集》。
背脊瞬間僵住,周頌宜明白謝行繹接下來要幹點什麼。五顔六色的封面,張牙舞抓的幾個大字,好像瞬間化成妖怪,緊緊跟在她身後,要将她抓住送到謝行繹面前,然後一起嘲笑。
這算哪門子禮物。
周頌宜雙手抱胸,僵硬地轉過頭,忽視了謝行繹打趣的目光:“我不喜歡這個禮物,請你拿走,謝謝。”
還挺有禮貌。
謝行繹卻不給她這個逃避的機會,他先是歎了口氣,右手食指撐着太陽穴點了點,嚴肅認真,但又是一副為難的模樣:“可昨晚後羿托夢給我,一定讓我替他跟你解釋一下,射月并不是他的本職工作。”
頓住片刻,他補充:“事實上,後羿隻需要負責射日。”
“……”
有沒有人替她把這個尖酸刻薄的男人拉出去。
見周頌宜默不作聲,謝行繹眼底笑意更甚,他又将桌上的那本神話故事集朝周頌宜推了推:“第二十五頁,已經提前幫你找好了。”
“……”
實在是太羞恥了,周頌宜放在兩側的手用力捏成了拳。
謝行繹輕輕勾唇,手指敲擊着桌面,發出愉悅聲響,他望着已經處在暴走邊緣的周頌宜,再次添油加醋:“今早書城一開門,我就讓何成濟去買了,總算是在你起床前準備好了這份禮物。”
士可殺不可辱。
可還沒給周頌宜反殺的機會,謝行繹就已經起身,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表帶,俨然一副矜貴優雅的姿态:“早上第一項工作結束,傍晚見。”
他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可周頌宜卻笑不出來,原來他這麼晚走,全是為了在看自己笑話!
眯眼盯着謝行繹闊步走的背影,周頌宜決定制定一套缜密的暗殺計劃,刻不容緩。
何成濟坐在車裡打起了哈欠,第n次擡腕看了眼時間。
天知道自家老闆今早在發什麼瘋,他一大早起來收到的不是工作通知,而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指令——需要他去書城買一本《中國神話故事集》,越快越好 。
看到這則信息的時候,何成濟甚至以為自己還沒睡醒,又揉揉眼睛看了好幾遍。他跟謝行繹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接到這種不可思議的工作。
暫且說服自己出現在書城,但和一群小學生擠在一起時,何成濟還是産生了自我懷疑——他真的沒看錯指令嗎?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老闆今天特意提醒他,泊車的時候最好停遠一些,最好能遠離公館南邊。
這是什麼奇葩的要求。
何成濟一度以為是大小姐今日搶了老闆手機在捉弄他。但老闆這段時間的行為舉止的确是越來越奇怪,往常固定的上下班時間這幾日卻相當跳脫,也不知道家裡有什麼東西在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