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舜英驚訝地看她一眼,間接印證了景悅的猜測,她立刻追問:“是誰?”
牟七公子遲疑不答,景悅自嘲一笑:“我們一家人微言輕,按理說礙不着任何貴人的路,卻偏偏不巧,認得了公子你。隻是我不明白,大公子要與七公子别苗頭,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将我們一家殺個幹淨,隻留屍首給您看,不是更像殺雞儆猴嗎?”
突然變猴的牟舜英沉默半晌,才問:“這麼說來,你們早就察覺事情不對勁了。”
“察覺?”見他幾乎全都默認,景悅心裡一直壓抑的悲憤突然間噴湧而出,她紅着眼睛盯住牟舜英,“七公子真是太擡舉我們了!我們能察覺什麼?兩隻猴子打架,踩死幾隻螞蟻,螞蟻可能知道緣由嗎?”
小白聽她聲音尖銳,忙走到景悅身邊,滿臉擔心的低頭看她。
牟舜英本來是想跟薛景行單獨談談這件事,了解一些當初事情發生時的細節,回風栖城再繼續調查,沒想到跟景悅聊了這麼幾句,自己想知道的一句沒問出來,不想說的,反倒都被這姑娘試探出來了。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還薛大叔和薛大嬸一個公道。”他不擅長安慰别人,隻好許下諾言,“不管是誰,隻要是有意陷害兩位長輩的,我牟舜英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景悅還處于激動之中,直接回道:“不就是大公子嗎?還有誰?”
牟舜英搖搖頭:“大哥他……就像你方才說的一樣,确實沒有必要這樣做,而且若是他下令,五哥早就能知道,不用查這麼久。”
景悅勉強定了定心,“你是說,另有人渾水摸魚,陷害我父母?可是為什麼?我們家從沒與人結下過仇怨。”
牟舜英沒有回答,隻說:“等我查清楚,再一五一十講給你和景行聽。”
景悅想問等到什麼時候,還沒等問出口,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歡呼:“亮了!亮了!”
帳内三人都一驚,牟舜英立刻站起來說:“我去看看。”卻還沒等有所動作,地面就忽然一晃。
坐在椅子上的景悅毫無防備,順着地面搖晃的方向就倒下去,幸虧小白反應快,及時撈住她的腰,扶着她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周遭溫度突然驟降,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來,瞬間将帳中爐火打滅。牟舜英忙布起結界,将景悅二人籠罩其中,接着輕彈手指,一簇暖黃火苗現于指尖。
借着這一點光亮,三人終于看清周遭環境,“營帳怎麼不見了?”景悅仰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大為驚異。
“不隻是營帳,火爐、鍋子、桌椅,甚至天鑒,都不見了。”牟舜英緩緩說道。
小白松開一直扶着景悅腰間的手,輕輕拉拉她衣袖,指指天上,又用手畫了個圓。
景悅看看他,再看看天,倒吸一口涼氣:“紅月!”
牟舜英跟着擡頭,果然天上除了幾顆偶爾閃爍的星子,再無其他,那輪霸占夜空八百年的巨大紅月,竟然也消失不見了!
兩人一時都無法言語,倒是小白好像沒受什麼影響,很快就又拉着景悅衣袖,示意她低頭。
“咦?這是……冰面?”景悅蹲下來,看見地上晶瑩透亮,還冒着寒氣,想伸手敲敲地面,卻被小白揪住衣袖,不讓她敲。
“别用手碰!”牟舜英也趕緊阻止她,并幻化出一柄黑色短鞭,試探着敲擊地面。
短鞭撞上冰面,立即發出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同時還激起一點碎冰屑,“這大概是個幻境。”牟舜英面色凝重,“希望其他人就在我們附近。”
他默運靈力于雙目,想探清周遭環境,卻隻能看到無窮無盡的冰原,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景悅在旁靜靜等着,直到牟舜英略顯失望地搖頭,才開口問:“沒看見其他人?”
“不隻沒有人,除了天和地、我們三個,這裡好像什麼都沒有。”
“但是靈氣好像格外充盈些。”景悅深吸口氣,“我覺得特别輕松。”
牟舜英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動用靈力,确實比平時順暢許多,就點頭說:“确實。但幻境一般不會如此空曠,總要有些什麼……”
說到這兒,他面對的方向忽然亮起一盞燈,牟舜英一驚,凝目看時,發現那是一個挂在大門上的燈籠,燈下兩扇清漆小門,半掩不開的,像是等着他們去推。
景悅看着那門,有點毛骨悚然:“這門……好像是你說了那話,才突然出現的。”
“嗯。”
牟舜英收回目光,回頭看一眼身後,又吓出一身冷汗——原本一望無垠的平坦冰原,竟于無聲無息間斷裂下沉,在他們身後形成一個幾乎垂直的萬丈高崖——若不曾回頭看這一眼,隻要不小心後退一步,定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