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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歲的米切爾·凱撒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超市偷竊,拿一些生活必需品,由此供養自己的酒鬼父親。
冬天的德國飄着小雪,沒有完好鞋子的雙腳貼在瓷磚地上,本應該是十分冰冷的溫度,但他卻早已麻木。
趁着人少,凱撒往自己的背包裝起食物。
罐頭、餅幹、面包……
是一些易儲存的東西。
他想盡量在這種天氣少出來幾次。
身上的外套是父親的,除了可以把身體裹住以外,防風性很差,完全不保暖。
但,至少比什麼都不穿好。
就在凱撒拿好要偷的東西,轉身離開時,他又差點撞到了人。
後退一步後,他抱緊胸口前的背包,往前看去。
是剛剛在拐角遇到的孩子。
一頭黑色長發,好看的碧色眼瞳,東方人面相。
身上的圍巾和靴子看起來都好溫暖。
“你是在偷東西嗎?”碧海道。
凱撒:“?”
從他蹙起的眉頭看出,男孩并不能聽懂她的話。
忘了這裡是德國,而她說的是英語。
還不等碧海做下一步行動,面前的凱撒像一隻跑到廚房偷腥的貓,猝不及防被魁梧的保安拎着後領提起。
“可算抓到你了!”高大的男人罵罵咧咧,“糟糕的小孩!你已經來這裡多少次了!我一定要把你交給警察!”
盡管凱撒拼命掙紮,可一個常年吃不飽飯的孩子,怎麼可能逃得過身強力壯的安保人員?
沒一會,就被趕來的警察塞到警車裡。
“又是這孩子啊。”
“沒辦法啊,誰讓他那個父親……”
“真晦氣。”
閃着燈光的警車很快開走,服務員把被偷竊的食物逐一放回貨架。
沒想到在發達國家的德國,竟然還有孩子被迫出來偷竊為生。
家庭問題?
碧海開始在商品間挑選自己的目标。
*
凱撒最後還是被放了出來。
并不是父親過來接了他。
而是警察們知道,即便把這孩子關到第二天,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爹也不會離開他那破屋子一步。
口頭教育幾句後,頭發亂糟糟的孩子就被警察推出警局大門。
天色已晚,地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氣溫驟降。
再去超市偷東西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他的作案工具——那個破爛的背包,也被留在超市。
渾身發冷的凱撒隻好裹緊大衣,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向記憶中的家。
又會被父親罵了。
掐着他的脖子。
罵他是‘混賬東西’。
混賬東西、混賬東西、混賬東西……
腦海中的咒罵如渡鴉盤旋。
在走到家門口時,凱撒身形一停。
門口放着他的背包。
包裡鼓鼓的。
他像是終于能夠喘息,一下子便跪坐在地。
打開拉鍊後,内袋塞滿了食物。
昏黃的路燈一閃一閃,雪花不斷落在他的頭頂。
好像有人。
凱撒似有所覺,扭頭看去,卻隻看到空空蕩蕩的街道,和孤零零站立的長燈。
沒有腳印。
是錯覺嗎?
凱撒抱着背包走進房屋。
今夜,鄰居們并未聽到打罵聲。
沒過幾天,背包裡的食物被清空。
他要再次出去幹活了。
有前車之鑒,凱撒這次決定換一家超市。
他特意拿了父親一件有帽子的外套,将臉蛋遮住。
寒風呼嘯。
看着屋内還在呼呼大睡的父親,凱撒決定這次偷偷穿他的鞋子出去。
隻要回來的時候擦幹淨,應該不會被發現。
混入超市後,凱撒尋找起自己的目标。
轉過彎,似曾相識的差點撞上人。
真倒黴。
擡眼,在發現眼前之人,正是前幾天害自己被抓的小女孩後,他立刻将頭埋下,抱緊背包一口氣沖過去。
用肩膀惡狠狠撞了對方一下。
活該。
凱撒想。
這家超市比之前那家小,走到飲料那一排,他發現牛奶已經售完。
不拿牛奶的話,會挨打。
他按住貨架的手發白,卻發現那個黑發的孩子一直慢悠悠跟在自己身後。
最關鍵的是,她手中的推車,擺放了好些牛奶。
——都被她拿走了!
凱撒睜圓雙眼,能看到藍瞳裡充滿憤怒。
隻是不等他動手,一道長長的影子便籠罩燈光,把他拉進黑暗。
他仰頭,就見超市的服務員面帶毫無溫度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詢問:“這位小顧客,需要推車嗎?最好不要把商品放到背包哦,會被當做小偷。”
凱撒手一抖,微不可見的嗯了一聲,在服務員的注視下,一一把食物放到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