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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即使那個愚蠢的小女孩從不出現在自己面前,卻仍然有求必應,凱撒逐漸開始習慣有這樣一個人待在自己身邊。
可當常年暴力自己的父親,變得慈眉善目,甚至打算重新開始——
腦筋一向轉的很快的凱撒意識到。
啊,這大概是那家夥最後一次幫自己了。
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悄無聲息的将商品送到家裡。
用很快的速度治療好發燒。
還能扭轉他人的性格。
凱撒隻知道,如果此刻不挽留,以後大概再也不會見到她了。
自己隻會和那個像被塞了另外靈魂的令人作嘔的父親一起,度過剩下的春夏秋冬。
不要。
他不要。
如果要凱撒選擇。
他才不要那個混賬東西。
“Ich will ihn nicht, ich will dich.”
如同發現獵物的野獸,那雙和天空一樣的藍瞳緊緊盯着對面,再次重複着強調一遍。
碧海低頭看着凱撒拉住衣角的手。
幾秒後,将自己的手從大衣口袋伸出,用食指在他額頭點了點。
“Why?”
英語。
但自己能聽懂。
凱撒張開嘴唇,但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挽留?
像是一條渴望被收留的流浪犬?
還要他怎樣?學着那些狗匍匐在地,搖尾乞憐嗎?
霎那間,凱撒松開手,隻是垂眸看着地面越來越厚的雪。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踢開身邊的雪堆,扭頭離開。
然而身後卻再次傳來一句疑問:“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你的父親?”
凱撒停下腳步,卻還是一言不發。
這孩子……
碧海歎了口氣。
她原本不打算一直管下去的。
去調查了一下凱撒的父親,原本打算通過夢境的形式,讓那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好好善待自己的孩子。
卻沒想到他是一點親情都不顧,徹底堕落了。
于是碧海幹脆修改了一下他的人格,剔除一部分黑暗面,讓他重新做人。
這樣一來,凱撒也不用再去偷東西,能去學校上學,展開新的生活。
沒想到這孩子那麼敏銳,一下就察覺不同。
盡管他沒說話,碧海還是從他心中讀到了一些思緒。
【那是假的。】
【那不是我的父親。】
“好吧,是我太魯莽了,對不起。”
走到他身邊,碧海順手就摸起凱撒的發頂。
“那你想怎麼辦?送他去監獄嗎?”
摸頭發的手立刻被甩開,圓圓臉蛋的小男孩生氣的瞪她。
連摸摸頭都不行,小氣鬼。
玲王和靜彌的頭發都可以随便摸。
=w=。
“我可以陪你住一段時間。你想換個地方住嗎?還是繼續待在這裡?”碧海說道,“放心,你的父親我會把他送走,讓他待在監獄裡一輩子。”
凱撒還是不說話。
一件黑色的大衣從天而降,裹着他的腦袋,把整個身體包圍。
比父親那件外套暖和多了。
“回家吧。”
他聽到那個小女孩這麼說。
隻是離開一會,曾經那個對他不管不顧的男人,竟焦急沖出屋門,冒大雪四下尋找自己。
看他緊張跑來的肥胖身形,凱撒内心卻無波動。
好假。
好醜。
父親像是沒看到旁邊還有個孩子,隻是抓住他的肩膀,絮絮叨叨說着自己的關心。
“去休息吧。”碧海在後面說道,“我明天會來找你的。”
說實話,凱撒不相信這句話。
像是敷衍的允諾,說不定等明天醒來,她就會和自己的母親一樣,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隻是凱撒并未挽留。
追出去拉住對方,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
風雪過後,街道的腳印不見。
等白色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渾渾噩噩睡着的凱撒睜開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卧室門,沖到客廳。
很幹淨。
待在這個房子八年,他從未見過如此幹淨的房間。
窗明幾淨,氣味芬芳,桌上還擺了一個造型優雅的花瓶,裡面是很好看的不知名藍色花朵。
那個令人厭惡的男人不見了。
黑發女孩靠在沙發,像隻休憩的貓,手裡捧着熱氣騰騰的飲料。
光聞味道就很甜。
不等凱撒行動,她就似有所覺的擡眸,揚起唇角招呼道:“早上好,米切爾。”
凱撒不語,四處晃悠。
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你父親我已經送到監獄去了。”
回答從身後傳來。
“你要去看看他嗎?”
等他轉身,就看到女孩近在咫尺的臉龐,還有差點相撞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