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月光懸成一線越過窗柩,凝成細細的一條鋒銳直線落在地面。
寂靜的屋裡,隻有黎夜劇烈的喘.息聲。他背靠着門,劇烈呼吸着平複自己的心跳,心髒快要從喉嚨跳出身體,耳膜鼓噪着,心跳的聲音太大了……他甚至懷疑會把睡着的其他人吵醒。
他伸出手用力地擦嘴唇。
但唇上的觸覺仍然揮之不去。柔軟的,輕飄飄的羽毛似的,帶着紅酒的香氣。
黑暗中悶出臉頰的豔色,她是在生氣嗎?臉頰鼓鼓的。看起來……很好捏,很可愛。
等……等等等等等等……
怎麼會覺得……那個惡魔可愛?!
他靠着門,把臉擦得一片火辣辣地疼——也可能不是因為疼。他閉上眼,平複自己的心跳聲,卻無濟于事。
如果之芙的視線能穿透木門,此刻她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黎夜頭頂的“好感度進度條”突然跳了一下,往下墜了一節。
……
夜風吹動紗簾,之芙揉着眼睛踏入走廊,幾乎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人偶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它頭頂怎麼會有好感度條?
人偶靜靜地站在原地,半倚靠着牆壁,月光自玻璃花窗傾瀉在它的身上,那張狀似少年的清俊面龐被映亮了一半,嘴角微笑的弧度像個溫暖的小太陽。而另一邊臉被隐沒在黑暗中,挺翹的鼻梁和微微隆起的駝峰把月光割碎成崎岖的光影,一張臉,明暗兩面。
之芙在它面前蹲下身,歪着頭打量着這個看起來詭異非常的人偶。
和剛剛見面時沒什麼區别,看上去隻是個普通人偶,除了異常逼真之外似乎沒什麼奇怪之處。
她試着戳了戳人偶的臉,看起來可愛的臉頰觸手卻冷冰冰的,隻是一塊冰冷的樹脂罷了。
往上,頭發軟軟的,似乎是真發接上去的,韌而柔軟,并不像是假發一樣幹癟沉重,反而充滿生命力。
夜風吹動發絲,穿過花窗縫隙時被擠壓出隐約的噪音,仿佛有什麼人嗚咽低泣。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和着風聲竊竊私語。
之芙的視線往上,落在了人偶頭頂那個突兀又顯眼的進度條上。血紅色的進度條亮着不詳的微光,像是跳動的心髒一般鼓噪着。
為什麼人偶的頭頂會有好感度條?
之芙想了想,在腦海中戳了系統:【系統,你的系統壞掉了。】
系統:【……我沒壞。】
之芙:【那為什麼這個人偶的身上有好感度條?】
【……】這一次系統沉默的時間異常的久。久到之芙看向月光下的人偶,打量着它的眉眼好一會兒,系統才斷斷續續地說,【因為那個不是……】
話說一半,像是被什麼東西幹擾了一樣,系統的聲音裡傳來咔滋咔滋的雜亂電流音。
之芙忽的恍然大悟:【等等,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麼?】系統的前半段聲音還卡着,不知是不是錯覺,低沉的電子音裡竟傳來某種緊張的意味。
【因為——】
之芙眼睛發亮,看向月光下顯得詭異又華美的人偶,伸出手,像捧小狗臉一樣捧住它冰冷的臉頰。
【它也是攻略對象對不對!這個遊戲的通關條件就是把進度條填滿,對不對?】
系統:【……】
【系統?】
【系統你怎麼不說話了?】
系統依然沉默,之芙完全摸不着頭腦,轉而看向了人偶。她捧着人偶的臉蛋,像揉小狗臉蛋那樣搓了搓,人偶不能動,隻能沉默着任她為所欲為,垂在額頭前的劉海被搓得亂糟糟的,像小狗亂糟糟的頭發,可愛極了。
之芙試探性地喊了一句:“謝應白?”
人偶靜靜地回以凝視,看起來像個無機的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