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是房間裡出來的一男一女。
這一對男女把她當個貨品似的看了又看,又要她去換了身上一天吊帶修身連衣裙,踩上高跟鞋,讓小黃幫忙化了妝,眼睛頓時亮了。
“還真讓你說着了,是個好苗子!”
男人看她的目光讓馮屏非常不舒服。
她把裙子領口扯了又扯,當即說自己不面了,轉身要走,誰知道對方比她反應更快,門鎖了,小黃站在旁邊幫忙守着門不說,還笑她又犯傻,怎麼能放棄賺大錢報答親戚的好機會?
馮屏深恨自己輕信了人,咬牙道:“你不是說,你也是家裡……”
“哎喲,我的好妹妹,說你傻你還真傻!”
小黃嗤笑:“隻讀了高中就跑來我們這兒打工的漂亮妹妹,哪個家裡沒點重男輕女的破事兒?随便編編也就差不多了。”
馮屏啞口無言。
随後,她便被人強行收了二伯父給她的舊手機,用黑車帶到了一處像是酒吧的地方。
燈紅酒綠,霓虹刺眼。
女人要那個男人看着她,又恐吓馮屏人要老老實實的——這地方可是正規營業場所,新人來了,實習試用期隻用陪酒和跳舞,客人要是高興,興許還能給點小費。
“這裡國外回來的公子哥可不少,都愛給小費!”
馮屏這時候人已經冷靜下來,神色冷冷,看起來不再反抗,心裡則琢磨着找個時機跑路。
女人就看着她眉開眼笑的:“對對對,就這樣,公子哥有錢人就喜歡你這一款冷冷的青澀學生妹!”
女人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全程讓小黃跟着她,連去洗手間的幾分鐘也不放過。
直到被推進一件包間,嗅聞到包間内濃重熏天的煙酒味和封閉的劣質皮革氣味時,馮屏才徹底有了害怕的感覺——
比起剛剛的男女,沙發上幾個摟着女孩東倒西歪的男人的眼神更要直白露骨得多。
坐在正中央,俨然一副男人堆核心的年輕人看着她,眼神挺滿意:
“新來的?”
馮屏嘴唇咬得死死的,堅持一聲不吭,一起進來的小黃就在幫忙連連幫腔:新!新的不能再新了!今晚剛來的!
“還算你們老闆娘懂我中意什麼款。”
年輕公子哥什麼都不缺,唯獨缺能讓他能感覺到升起征服欲的有趣物件兒。
來了鵬南一個月,馮屏第一次感受到了和小鎮不一樣的、令人害怕恐懼的東西。這種東西不同于那些陋習婚俗,是全然不同的、紙醉金迷的、充滿欲望和可怖的銅錢味兒的……
但同樣的是,她又成了玩意兒物件。算不上人。
眼看年輕公子哥起身,端着一杯酒,歪七扭八地朝她走過來,馮屏臉色再冷,終于也忍不住開始微微發顫。公子哥要她喝酒,她不敢觸怒對方,但态度上堅決不,可拒絕得多了,男人認為的情趣也漸漸變成了不滿,小黃在旁邊眼尖的幫喝了幾杯,隻得到對方一個巴掌。
“你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不是老子喜歡的那口就别湊過來。”
年輕人怒從心頭起,動完巴掌還不夠,又要動腳。馮屏僵直地立着,渾身發顫,隻覺得頭頂的燈越來越晃、越來越暗、交錯明滅、頭暈目眩……
“砰——!”
大門處一聲驚天巨響。
伴随着震天的動靜,終于有人闖了進來。
她不敢回頭看,一直到闖進來的人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包間中的所有人,喊出“警察”的身份了,才徹底腳下一松,癱軟在了地上。
……
她真後悔。
馮屏終于做完筆錄。
她堅持還了女警的那件牛仔外套,整個人瑟縮着立在風中,拿着警察幫她找回來的舊手機,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回去嗎?不,這身打扮會給二伯父添麻煩的,可是她身上的錢也不多……
她哆嗦着下了派出所大門外的樓梯,魂歸天外一般地發起呆。
才要邁開步子,忽然一輛車在她面前駛過,在派出所大門口唰地停了。夾雜着極大怒火似的。
她茫然地順着聲音回過頭,隻看見一道颀長的身影下了車,極快地從駕駛座幾步邁過來。
身形大步流星,幹脆利落——
“不是……二哥,你真來了啊?”
派出所出來了一個風衣油頭男,有些驚喜。
馮屏又打了個顫,她剛剛在裡面坐着,雖然沒怎麼說話,但其實場面上所有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出來的這個風衣油頭應該是剛剛包間那個年輕公子哥的朋友,似乎是來嘗試“撈”人的。
他們是一類人。
意識到這一點,馮屏連一個表情也做不出來,莫名湧起一股幹嘔的欲望,正要走人,卻聽見後面驟然傳來一聲巨響。
“噗通!”
“哎喲!”
油頭男猛地摔倒了——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跌在地上的人發懵,捂着臉,也顧不上丢人不丢人的,仰頭不解:“不是,二哥,你打我幹嘛……”
打人的人西裝革履,因為燈光昏暗,隻能隐隐看清他的側臉。輪廓深邃,喉結微凸,冬風裡,整個人像一把冷冽的寒刀。
這把寒刀沒說話,隻是又冷笑一聲,盯着地上趴着的人,居高臨下,又擡腿就是一腳!
動作不偏不倚,正好踢在腹部最柔軟的地方。
“——啊!殺人了!”
油頭男慘叫出聲。終于也裝不出假聲假氣,直呼救命。
“……靳懷明,你敢在派出所門口打人!”
“打的就是你。”
被人直呼大名的男人突然笑了一聲。
這笑顯然不是真笑。
陰陽怪氣,曲折但不委婉,“誰他媽是你二哥?”
男人似笑非笑,繼續陰陽:“有本事就回頭進去,我們也剛好掰扯掰扯,看看你我到底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