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第5試驗場,測試台上。
幾個紅衣測試員正通過監控屏對着蘇薄和李憫人二人激烈讨論着。
“他們怎麼會脫離控制的,趕緊重新鍊接。”
“應該是因為13354的意念突破腦械控制,借助遊戲邏輯改變了錨點的認知,導緻指引屏出現了代碼外的選項。”
“這段選項沒有對應的代碼,暫時無法重新鍊接。”
為首的測試員拿着光腦在上面記錄了什麼,道:“下次将遊戲艙對腦械的控制再上調點試試。”
另一名測試員不滿地搖頭道“為什麼不完全控制腦械,誰知道這群劣等種還會在裡頭搞出什麼事情。”
“誰知道上面的人怎麼想的。他們好像覺得能完全控制的遊戲是沒有看頭的,上城區也不喜歡看這種東西。”
坐在操作台前的測試員聽完補充道:“經過數據調查上城區起碼百分之八十的人喜歡看劣等種有掙紮空間的遊戲。他們稱之為什麼,哦對,要讓他們有希望。”
“要給他們能夠在遊戲艙裡擁有自由意志的錯覺,想象才能帶來希望。是這個意思吧?”操作台前的操作員說完看向拿着光腦的測試員。
測試員聽完笑了:“是這個意思。所以給我标記好,按目前發現的問題順序編号為0019。測試結束後再跑一遍數據确認将各種情景的代碼補充好,發揮你們的想象力,知道嗎?”
幾名測試員一邊在操作台前迅速地行動着一邊點頭:“收到。那13354他們現在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說的跟她能通過遊戲一樣,誰信啊。”
反正他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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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薄,嘿,你怎麼了?”
“蘇薄你個天殺的,你到底什麼情況?”
李憫人見呼喊沒有用便停了下來,他隐約聽見了蘇薄說話的聲音,于是便側頭啟動義耳,準備聽聽蘇薄在說什麼。
“死。”蘇薄的手落下。
“死。”蘇薄的手再次落下。
李憫人從沒見過這樣的蘇薄,此刻他毫不懷疑如果不讓蘇薄停下,走上前的他會和怪物犬一樣的下場。
他再次試圖喚醒蘇薄:“它已經死了,蘇薄。”
“我說,它已經死了!天老爺,它已經死了!”
随着李憫人的一聲聲呼喊,他看見蘇薄揮動的手終于慢了下來。
李憫人心裡一喜,脫口而出道:“天殺的,蘇薄你快給老子醒醒!”
蘇薄的手放了下來。
她慢慢回過了頭。
李憫人看見了一張沾滿了怪物血肉的,稚嫩而年輕的臉。她長長的睫毛挂着幾縷怪物殘存的組織,那幾縷血肉将她顔色淺淡的瞳孔熏得泛紅,他對上她的眼睛,似乎在裡面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倒影,可再一眨眼,又覺得在那雙眼睛裡,其實什麼也沒有被看進去。蘇薄漠然地抿了抿嘴,一點猩紅便趁機染上了她整個嘴唇。
這一刻的蘇薄在李憫人的眼中,像一把用鮮血澆築的刀。
其實李憫人和綠蕪三人一直都覺得,蘇薄隻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盡管從達蒙那裡聽說了她能一個人在大采集日殺死舒盞,但二人也隻是把這歸咎于舒盞的大意。
她畢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哪怕生長在殘酷的下城區,李憫人也不覺得這樣蘇薄能有多厲害。
直到此刻,蘇薄拖着怪物的屍體,面無表情地一步步向李憫人走了下來。
她身上的血肉随着走動滴滴答答地掉落在了樓梯上,昏黃的燈光半死不活地打在她肩頭,怪物犬的屍體随着蘇薄的走動也啪嗒啪嗒地墜在她的身後。
李憫人強撐着對蘇薄笑了笑。
蘇薄見狀停了下來。
“怎麼了?”她右手握着鐵釘,左手拖着怪物的屍體向李憫人問道。
李憫人看着蘇薄握拳的右手裡漏出的鐵釘,想到蘇薄可從來不是會主動關心人的性格,突然福至心靈地搖了搖頭道:“哎呀我剛暈過去了,醒來時看你還沒殺完就順口叫了你幾聲。”
随即李憫人主動向蘇薄迎了過去,他指了指蘇薄手上怪物的屍體問道:“你還拖着這玩意幹嘛,怪礙事的,要不我給你拖着?”
蘇薄猶豫了片刻,帶走屍體是她以前的習慣,到了這裡似乎不再需要這樣。
“算了,扔了吧。”
蘇薄說着便将怪物的屍體扔下了樓梯,随着“嘭!”的落地聲,蘇薄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過身去示意李憫人繼續上樓。
其實蘇薄想過要不要殺了李憫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失控過了,從她成年之後,殺戮已經成為她生活中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一部分,她自然也不再會因為殺戮而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