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搭配太違和了。
剛剛回想起來的昨晚在工作間從譚铮身上感受到的壓迫感驟然消散,那份毫無根由産生的屏息無措原本就有些模糊虛渺,此刻就更像是因為當時身體不适産生的錯覺。
任昭遠視線随着擡頭自下而上,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譚铮一點都不給自己留面子,直接笑出聲,邊過去換鞋邊說:“我之前有一次着急出門,結果忘記換鞋了,穿着涼拖就走,到車上才覺得哪裡不太對又回去換。結果在電梯剛好遇見一對母女,那個小女孩就很小聲地對她媽媽說——”
“這個叔叔,”譚铮換了語氣一本正經地模仿,“好奇怪哦。”
任昭遠“噗嗤”一聲笑出來,好一會兒都沒停。
下去的時候聽見許多人說今天風大格外冷,因為大部分時間在室内都穿的少,一個個小跑進來時全縮着脖子。
設計園内沒設停車位,隻有各種植物和亭台桌椅,出去到園外的停車場要一小段時間。
任昭遠多拿了一條圍巾給譚铮:“幹淨的。”
譚铮接過去,目光在任昭遠小臂搭着的淺駝格紋圍巾上打了個轉。
任昭遠察覺到了,問:“你喜歡這條?”
譚铮随口似的“嗯”了一聲。
“黑的和你這身比較搭,”任昭遠沒和他換,“而且這條我戴過了。”
時間緊,兩個人都來不及吃飯。
譚铮把藥和提前訂好的早餐裝在一起,和任昭遠并肩向往外走,正巧遇見早早和Clear一起過來的譚許清,譚铮說了一句晚上司機過來接她。
任昭遠問他:“最近忙嗎?”
“還好,”譚铮輕描淡寫,“年底事情多點。”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任昭遠忍不住感慨:“一年一年,過得真快。”
譚铮安靜小會兒,輕聲說:“是啊。”
風比平時大,譚铮在出門時不動聲色換到任昭遠另一側,問:“你自己開車去嗎?”
“嗯。”
“你還生病,開車費神,我讓司機送你去吧,你在車上吃點東西,休息會兒?”
早餐在譚铮手裡提着,任昭遠向停車場擡頭一望,果然看見有輛車旁站着人。
譚铮見任昭遠沒立刻說話,又問:“行嗎?”
天冷,說句話就能呵出一陣白氣。
任昭遠微微低頭,下颌和嘴巴松松掩進圍巾裡:“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
譚铮腳步一滞。
話剛出口任昭遠就覺得不合适,太生硬了。
他一向顧及周圍人的感受,何況是對才盡心盡力照顧過他的譚铮。
“我......”
“抱歉,”譚铮上前一步側轉回身,認真對任昭遠解釋,“我習慣了盡量預備周全,沒有要替你做決定的意思,隻是提一個選項,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任昭遠一時啞然,有幾秒鐘沒能說出話。
恐怕無論是誰,站在言辭懇切、眼神幹淨得能望到底一樣的人面前,聽見對方自然而然又極其鄭重地說“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時,都沒辦法做到不起半點波瀾。
任昭遠面對這樣的譚铮,生不出抵抗疏遠的能力。
“可能讓你不舒服了,”譚铮又一次說,“抱歉。”
“别這樣......”任昭遠無聲歎口氣,伸手把早餐接過來,“謝謝,那就借用一下你的司機了。”
皮膚被冷風吹涼後對體溫的感覺更加明顯,哪怕隻有一瞬。
譚铮空出的手微蜷,握了又松,最後輕輕放進大衣口袋:“和我客氣什麼,譚清在這裡麻煩這麼久,我也沒一直謝你。”
任昭遠笑了笑,沒說話。
手提袋裡最上面是一盒水晶蒸餃,任昭遠讓司機等一會兒,拿着下車過去敲譚铮的車窗。
譚铮不知道在想什麼,被吓了一下似的,緊接着反應過來推門下車,問:“怎麼了?”
“我看餐盒保溫,你能抽出時間的話就吃點,多少墊墊胃。”
譚铮接過去,點頭答應:“好的。”
“等忙完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譚铮喉間滾動,還是點頭答應:“好的。”
“慢點開車,”任昭遠轉身往回,擡手揮了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