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青皺起眉,說:“老師年齡大了固執想不通,你也全順着他嗎?如果在等首飾做成的這段時間老師病情惡化怎麼辦?誰來擔責?”
“這是老師的決定,師母都尊重同意,其他人更沒資格幹預。”
任昭遠說完要走,被趙原青猛地拉住了胳膊。
任昭遠反手掙脫開:“趙原青,如果你真的擔心老師的身體,現在就不該在這裡耽誤我的時間。”
“和我說句話都是耽誤時間?你和譚铮在設計園大門口難舍難分的時候怎麼不怕耽誤時間?”
任昭遠斂眉,在趙原青又要過來時冷聲開口:“你再這樣,我會動手。”
趙原青被任昭遠反感的神情刺得心口抽痛,擡起的手落回去,質問的語氣和姿态也随之弱化,顫着輕聲問:“他昨晚在設計園過夜?.....你們一起?”
他明知道不該從自己嘴裡說出有關與其他人過夜的話,可就是沒忍住。
任昭遠沒在意這一點,也沒回答。
“監視跟蹤違法,如果你繼續,我保證,下次見面不是法院就是警局。”
“你一定要用這種态度和我說話嗎?”趙原青從前的底氣不知道從哪一刻起越來越弱,他以前笃定任昭遠不會喜歡别人,笃定他早晚會回來,現在卻不敢了。
譚铮不是一直陪在任昭遠身邊的舊友,他對任昭遠别有居心,而任昭遠偏偏沒有将他拒之門外。
任昭遠從沒對哪個追求者笑臉相對過。
這一點才最讓他心慌。
“昭遠,”趙原青低聲喊他名字,“爸媽昨天還問我你最近好不好,過年會不會回家。去年你那麼生氣都還記得專門給他們拜年,今年也别落下了,他們一直惦記你。”
任昭遠閉了閉眼。
他和面前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了十年,不是十天十個月。
趙原青太知道他在乎什麼了。
在那個同性戀還不合法甚至在許多人眼中不合情的時候,趙原青的父母即使難以接受也用最寬容的态度接納了他,從未對他惡語相向。
之後時日漸長,相處漸久,他真心地把他們當作父母。
可惜現在也已經不是了。
任昭遠覺得累。
他和趙原青談過很多很多次,诘問的、懷疑的、激烈的、崩潰的、冷靜的、淡漠的,但無論時間長短,他都覺得累。
在婚内出軌這件事上,他們最本質的看法就背道而馳。
趙原青承認自己有錯但覺得不至于罪無可恕,認為錯誤可以改正感情可以挽回,認為最大的症結在于自己還沒有博得任昭遠的原諒。
可在任昭遠這裡,趙原青做出這種事就是對着他們婚姻的心髒開了一槍。
死了,怎麼救?
但是趙原青不相信,哪怕心跳停了呼吸散了軀體涼了,他就是不信,還要用力一次次一根根地壓斷肋骨,追問為什麼不起來。
任昭遠自問能做的全做過了,就連離婚都不得不以收集證據起訴的方式實現,但他改變不了趙原青。
他也早就放棄了。
不舍沒了,痛苦沒了。
就連曾經全心全意愛的人親手把所有愛意磋磨幹淨這件事本身,帶給他的蒼涼感都沒有了。
隻是覺得累。
“他們是你爸媽,不是我的了,”任昭遠覺得頭昏腦漲,才想到自己早上吃過飯後忘了吃藥,“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的确有一部分他們的原因......趙原青,你總是和我打感情牌。”
熟悉任昭遠的人,都知道他重感情。
趙原青和他相處多年更是清楚。
隻說孫老師,任昭遠在國外幾年每次回來必定會去探望,回國後每個年節都不曾疏漏。并且因為自己被悉心教導幫助過,但凡遇到真心想學習珠寶設計的人,無論對方身份如何,從來都是能幫則幫。
就是因為如此,趙原青才會把這點當作挽回任昭遠的切入口,他确信那十年是他獨有的籌碼。
任昭遠好像看清了他的想法,又因為他的想法而不解,片刻沉默後才開口繼續。
“但你好像永遠也不明白,我絕不可能回頭,就是因為曾經有過很多很好的感情在。”
大概因為剛剛見過老師和師母,目睹了他一直羨慕想要的,攜手到老的親昵依賴和全然交付彼此相知的信任尊重。
而趙原青曾經是他付諸這些情感期待的對象。
所以即便再累,即便任昭遠早就失望過無數遍了,還是忍不住想再嘗試一次。
最後一次。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們之間的過去可貴,就放下吧。”
“别再糾纏了。”
“趙原青。”
“我真的不想......”
“有一天認為那些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