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聊天記錄截屏，細心地給那些說話的人打好馬賽克（避免有些人打擊報複），然後，發給了兩位老大——前任喬納森和現任萊安。

更擅長電子設備的年輕人萊安不到三秒就給出了三個回複：

[胡說！]

[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

過了一會兒，喬納森的電話打了進來。

老爺子這幾年有點兒老花眼，比起看屏幕上的文字，更喜歡用語音溝通。

他上來也是誇獎：“萊安這孩子幹得不錯。我不止是說這件事，還有制片廠的事兒……”

電話的另一邊，盧卡笑呵呵地看着屏幕上，萊安費勁兒發來的大段關于‘事情真正真相’的解釋，一邊故意回了句[放心，我懂，保持低調，扮豬吃老虎，懂]，一邊一心二用地繼續同自家爺爺語音聊天：“怎麼說？還有什麼精彩的故事嗎？”

喬納森的語氣中帶着點兒笑意：“一個小時前，制片廠的幾個股東和我通過話了，說他們已經收到了萊安提交的——關于山姆經理已經切實損害到公司利益，影響公司未來發展的大量證據。”

“人證、物證全都有，非常齊全，以至于他們現在也急了，再也沒辦法繼續裝聾作啞、得過且過，必須下定決心整頓、更換管理人了。”

“哈哈哈，太棒了！”

盧卡為弟弟的效率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說，“小萊安真不錯呀！不到一個月，拿下制片廠。”

“倒也沒那麼快，要知道，踢走了山姆，不代表他就能立刻上位。”

喬納森年老成精，經的事太多了，自然不值當為這點兒事高興。

他還是穩穩當當的，繼續冷靜地分析：“大家投資，歸根到底還是想賺錢。山姆既然敢偷大家的錢，那理所當然會被踢走。”

“可這種事，不是說山姆走了，他就能立刻頂上去，還得證明自己有為大家賺錢的能力才行。”

“我相信萊安可以。”

盧卡擺出一副樂觀開朗、對親弟滿懷信心的聖子（傻白甜）表情。

然而，萊安對這個親哥毫無信心。

他痛苦地戳着手機屏幕，給出了自己最後的回複。

盧卡的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屏幕上浮現出的回複，字裡行間都是親弟弟的絕望：

[不，你不懂！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隻想看我笑話。]

被識破的盧卡哈哈大笑。

他轉了轉眼珠，決定在火上繼續澆油：[不管怎麼說，幹得漂亮！]

[你知道嗎？萊安？]

[爺爺本來還擔心你當不了這個老大，還考慮過别的人選。]

其實并沒有。

但不妨礙他故意這麼說，來逗逗自家越來越好玩的弟弟：[現在，恭喜你！你的位置已經穩如泰山了，寶貝兒！親吻.jpg 親吻.jpg]

[……]

将盧卡拉黑後……

本來正對着電腦寫策劃的萊安，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

這一刻！

他不由自主産生了‘我特麼是個智障嗎’這樣的自我懷疑。

——對啊，我明明不願意當老大……

——可為什麼我最後聽了爺爺的鬼話，還努力起來了？

——誰特麼想要穩如泰山啊！

——那麼一群問題大爺們，誰要誰拿走好嘛！

他現在人有點兒麻了。

神神叨叨的聖子哥就不說了。

那家夥之前說的那些話，真真假假，自己到現在都分不清；

然後是看似和藹，實則很威嚴的親爺爺……

也沒表現出什麼忽悠人的樣子，怎麼就讓自己莫名其妙地跟着他的思路走了呢？

——這難道是我的問題？

——對了，前兩天準備的那個，要拿給家裡大爺們用的《老年癡呆自測表》放哪了？

——我是不是也得自測一下？

在萊安還在懷疑人生、懷疑自己的時候……

山姆經理終于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妙。

幾個同他交好的股東先後來電。

但并沒什麼卵用。

他們在電話裡……

要不然陰陽怪氣‘山姆，你最近幾年沒少賺啊’。

這是怨念山姆昧下了太多錢，卻沒和自己分享；

要不然就是憤怒地斥罵‘你居然貪了那麼多，我看錯你了’。

這是自覺蒙受欺騙，氣得要同他徹底絕交的；

再不然還有‘山姆，你糊塗啊！當年你是多好的一個人啊，怎麼就成這樣了’。

這是和他過去交情确實不錯，此刻過來痛心疾首的。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以及冷漠到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

總之，人情冷暖，山姆經理這回可算是嘗得透透了。

然而，有一條真理是怎麼說來着？

當感覺事情不妙的時候……

先不要急。

因為更糟的還在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