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已過,月色如洗,街上寂靜無人,裸露的樹枝在凜冽的寒風中嘎吱作響,秋後的道路上也滿是枯黃的落葉,偶有微風路過,便會被卷起,盤旋而上,紛紛揚揚。
幾日未踏出過家門,蘇瑾舟略有不适,風往臉上一吹,就毛孔瑟縮,用手拍了拍臉頰,驅散部分寒意,才敢繼續往前走。
系統:【宿主要到哪找柏月明啊?】
蘇瑾舟:附近随便逛逛呗,我估摸着柏月明不會離這太遠。硬要分析的話,以我之前導航時的記憶,原主的住所往東是醫院還有停屍房,西南北方向都跟死人扯不上關系,要說最有可能的地方也隻能往東走了吧。
系統:【宿主記憶裡真好,居然記着地圖。】
蘇瑾舟:此言差矣,我記性老差了,隻是把這些世界任務當成解題罷了,你解題還能看一遍題目信息就忘記?那還解什麼題。
腦中聊天并不妨礙蘇瑾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醫院裡他家距離不過幾千米,在此期間随時有可能與柏月明狹路相逢,能躲就盡量躲着,他可不希望自己在尚未獲取有用情報時就被抓回去。
破壞紙人會不會驚動柏月明都還是個未知數,但是通過之前在古宅的情況,他可以大緻判斷,柏月明窺見他的行蹤跟紙人未必有所關聯,因為紙人不出現,他的一舉一動也被掌握了。
“啊!!”
凄厲的慘叫聲從不遠處傳來,還是在他頭頂左上方,蘇瑾舟壓下腳步聲,撚手撚腳地把自己藏到拐角處的視覺盲區裡。
“爺,您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這句,蘇瑾舟試探性地冒出半個腦袋,留出一雙眼睛讓自己足以看見對面舊樓頂發生的一切。
聲音的主人此刻正被柏月明踩在腳下,動彈不得,臉上布滿皺紋的老頭鬼口中不斷哀嚎着:“求您了,我不是您要找的鬼啊。”
“我說你是,你就是。”柏月明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講理。
“爺!我承認!我是有制造幻境的能力,您想制造什麼樣的環境,我都能給您弄出來,求您留我一命吧!”老頭鬼跪在地上死命磕頭。
“哦?這麼說來,你前面都在騙我啊~”柏月明的手覆蓋在老頭鬼頭頂,尖銳地長指甲已經刺穿對方的腦殼,“我讨厭被欺騙。”似是想起不悅的事情,他的眼神變得暴戾狠絕,手下稍一用力,就将對方整顆腦袋掰了下來。
身首異處的老頭鬼瞬間就化作黑煙,飄散在半空中,柏月明長臂一伸就将其握成一團,捏在手中,慢慢吞噬。
看得蘇瑾舟縮了縮腦袋,将自己徹底隐于牆後,以免柏月明一轉頭就看見狗狗祟祟的他。
可千年厲鬼的感知力哪是他減少動靜就能躲掉的,打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柏月明就已經知道他的所在了,他的行為舉止都被柏月明盡收眼底。
“阿舟,好玩嗎?”
比天氣更加寒冷的是柏月明的手,而此刻這隻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
“……”問題大了。
“阿舟,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乖乖在家等我,你為什麼不聽呢?”
柏月明每說一句話,他心中的恐懼就比前一秒更甚。
“你來得正好,反正也全被你聽見了,那我們就提前開始吧。”柏月明忘情地含住蘇瑾舟的耳垂,眼神迷離,濃烈的愛意近乎淹沒對方,“馬上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阻礙了。”
“到底是誰在逼你?嗯?”
“柏月明,你又在說什麼?”蘇瑾舟明白對方在試探他。
“哼哼呵……”聽見蘇瑾舟還在裝傻充愣,柏月明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陣低沉幽怖的哼笑,“阿舟,也許你不願意相信,因為我愛你,所以有關你的任何事情,我都很上心,你天天在我身邊,我又豈會不知道你隻是個普通人呢?”
“你根本做不到讓時間倒流,使自己複活重生,那些根本不是你的能力!”
“阿舟,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自負如你,還留下了一個緻命的破綻,在你第一次重生歸來時,你就好像突然間知道了有關我的一切,想以此來跟我談條件,可我平生最恨别人威脅我,就把你殺了。”他用冰涼的指腹反複摩挲着蘇瑾舟的喉結,語氣平淡而沒有起伏。
“你當時一定很自信我不會想起這一切,所以才膽敢如此大膽吧?是誰給你的自信?”他情緒突兀地轉變,由平靜變得激動,用力晃動着蘇瑾舟的肩膀,“是誰!!告訴我!!!”
“……”蘇瑾舟呆若木雞,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想不到他居然在陰溝裡翻船了!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于一旦,原因竟是他錯信了他的垃圾系統!
“不說?沒關系,不管是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蘇瑾舟被迫對上柏月明如深潭般的瞳孔,潭中似有漩渦翻卷,把他的靈魂卷入其中,拉他共赴沉淪。
……
“啊呀!”
醒來時,蘇瑾舟猝不及防地被車輛颠簸了一下,差點從柏月明的腿上滾下去,他迷迷糊糊地驚叫了一聲,幸虧柏月明施以援手撈了他一把,這才沒讓他腦子沒清醒就摔個狗吃屎。
但與其說是醒來時被颠簸了一下,倒不如說是他被因此而被吓醒的。
無需起身查看,他已經大概知道自己在那條路上了。
他到這個世界以來,坐過最遠的車程,途徑過的最崎岖的道路,便是去往古宅的蜿蜒山路。
“不問問我們要去哪?”柏月明見蘇瑾舟還安然躺在自己腿上,好奇問道。
“還能去哪?回你老巢呗!”蘇瑾舟輕笑一聲,“你都知道我回溯過好幾次了,那也應該想到這條路我都走過n回了,閉着眼睛都能知道是這鬼地方。”
“不過說起來,柏大人今天又控制了誰為自己開車?來來來,讓我看看!”睡過一覺,蘇瑾舟已經從驚吓中緩過神,又恢複了跟柏月明針鋒相對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