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圍其他弟子都昏迷不醒的工夫,黎昭解除了自身的封印。
倘若隻憑崇雲宮外門那鬧着玩似的功法和這等妖邪對戰,他和崇雲宮的這群人怕是都得葬身蛇腹。
随着魔氣源源不斷地充盈體内,黎昭感受到久違的暢快。
這半年來,他在崇雲宮拼命修煉,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自己可不是那個卡在練氣期停滞不前的仙門小修士,而是魔嬰期魔修。
黎昭飛身來到蛇首前。
透過槃蛇的金色豎瞳,他忽然察覺出一絲無端而微妙的情緒。
是恨意。
這種感情,絕非此類缺乏靈智的妖獸所能擁有。
黎昭頓時心中了然。
眼前這副龐大軀殼之内,還存在着另一個魂魄。
他沖着槃蛇拱拱手:“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前輩。”
“呵,你倒機靈。”
槃蛇未動口,隻是嘶嘶吐信,卻有道嘶啞聲音從其體内傳出——
正是那原本寄居于玉佩中的魔修殘魂。
“别叫本尊‘前輩’。”那魔修冷冷道,“你不過是奉融那孽障養的狗,沒資格這麼稱呼本尊。”
黎昭聞言,不由捏緊了拳頭。
奉融,是他的義父——也就是當今魔君的名字。
這個三魂七魄不健全的家夥,不過是奪了個蛇妖的舍,便敢對義父這般不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找死呢?
“哈,是嗎?”黎昭冷笑一聲,聲音平靜,眼神卻冷冽,魔氣凝于掌心,幻化出裂魂鞭,“是我不對,不該對你客氣的。既然你不領情,那就别怪我不留餘地。”
說罷,他抖動手腕,裂魂鞭劃破翻滾黑雲,破空之聲恍若鳳鳴,疾嘯着朝蛇身擊打而去。
對方猛地擺尾,攔下這一擊,蛇尾卷起一陣狂風,直撲黎昭:“黃口小兒,也敢在本尊面前嚣張?早晚有一日,你們都将被本尊挫骨揚灰。”
“分明是你太嚣張吧。你若當真足夠強大,又怎會在玉佩裡苟且偷生?”
黎昭閃身避開攻擊,出言嘲諷道,再次揮動裂魂鞭。
長鞭裹挾着風雷,劈向槃蛇七寸要害之處,發出清脆鞭響。
槃蛇發出了痛苦的嘶吼,擺動長尾,猛地一卷,将黎昭緊緊纏繞住。
黎昭躲閃不及,身體被蛇尾死死纏住,長鞭也脫手而落,墜至大地裂痕之中。
巨大的力量擠壓着身體,幾乎要将他的五髒六腑碾碎,此前被林楓捅出的劍傷也再一次湧出鮮血,痛得鑽心。
“若非百年前奉融和那人聯手暗傷本尊,本尊又如何會落入如此境地?”
“原來如此,你就是義父的手下敗将,那位魔……啊,抱歉,你早就不是魔君了,我應該叫你——”
黎昭動彈不得,卻并不驚慌,歪歪腦袋,從回憶中扒拉出一個生澀的名字。
“燭凰。”
“誰允許你直呼本尊名諱?”
對方語氣滿是不悅。
黎昭笑了笑,沒答話。
自己不過是随口一猜,這家夥便當即承認了身份,看來是栖身于玉佩中太久,把自己硬生生憋傻了。
說實在的,黎昭對燭凰的了解并不多。
他隻知道,燭凰是魔界的上一任魔君,早在一百多年之前就被義父和他的某位故友擊敗,魂飛魄散。
沒想到這位百年前的魔君居然還沒死透,而且尚有報仇之心。
難怪同為魔修,他對自己抱有如此敵意。
“如此,你還覺得本尊不夠強大嗎?”燭凰道,加重了力度,見黎昭沉默無言,又問,“你為何不語?”
“我在等。”
“等什麼?”
黎昭勾起唇角:“等一個讓你徹底身死魂消的時機。”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口念法訣,将四周魔氣盡數歸攏于體内,而後大喝一聲:
“斬夜!”
霎時,電閃雷鳴,黎昭周身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魔氣凝成上千把尖刀,将槃蛇的蛇身硬生生撕裂開來。
伴随着凄厲慘叫,蛇身頓時四分五裂,血肉飛濺。
黎昭趁機掙脫束縛,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
“看樣子,你借用的這副身體,怕是也支撐不了多久了。”黎昭平靜道,理了理自己皺巴巴的衣袍,“以你現在的狀态,怕是短時間内也沒辦法換一個新的宿主吧?”
“他居然教了你‘斬夜’。”燭凰答非所問,沉吟良久,注視着黎昭,發出一聲低沉的笑,“不錯,你确實有幾分本事,是本尊小看你了。”
眼見其金色雙瞳泛出幾分狠戾,黎昭召回裂魂鞭,準備繼續迎戰。
然而下一刻,燭凰拖着破碎殘軀,朝深處密林中遁去。
什麼嘛。
狂成那樣,到頭來卻溜之大吉了?
看來這燭凰不過就是個慫包。
黎昭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将魔氣封回體内,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他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方才不過都是硬撐着而已。
若是燭凰不惜命,勢必同他決一死戰,自己怕是就要折在此地了。